傅大夫给他们安排的病房位于西厢,共有三个三人间,安置八个伤员,正好多了个床位。
朱寿作为主子,就有些尴尬了,照理不该与他的手下挤在一起的。可若要分开住单住,又没多余的屋子了。
他可不想给无羡任何理由赶他走,不就是和手下一起住通铺吗?大丈夫能屈能伸。
“我就和文宜他们住一起,也方便照应他们。”朱寿大义凛然道。
无羡对他多了几分赞赏,“你对你的手下挺不错的。”
“那是,他们毕竟是为了我而受赡。”
无羡故作可惜道,“原先我还想着,要给你腾一间屋子的,看来没必要了。”
啊?原来他有单间的呀?
早知道,就别死鸭子嘴硬了,现在可好,真是骑虎难下了。
朱寿一脸哀怨地跟着无羡去了膳堂,看着药童从砂锅中,舀出一碗碗红豆红枣红糖汤,给文胰人分了,唯独没有他的份儿。
他也不计较。
俗话得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没人给他盛汤,他难道不会自个儿动手吗?
他站起身来,取了一个空碗,刚要盛汤,便感到手背感到一疼,原来是无羡拍了他一掌,“那是给伤者补血的。”
朱寿一脸求疼爱的表情看向了无羡,可怜巴巴道,“我饿了……”
“你的,药童去取了。”
原来他的早膳,早就特别准备了呀!
朱寿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看着药堂给他端上来的猴头菌长山药汤,嘴角更是翘得高高的。
看来,无羡还是很关心他的嘛!
淡而无味的猴头菌,也让他吃出了一股甜味来。
经过傅军医的细心照料,文胰饶伤势好得很快,两日后,伤口便不再渗血,至第三日表面的红肿逐渐消退,肉眼已然能看到生成的新肉了。
速度快得有些让朱寿不可思议,更有些不满,害得他整日里提心吊胆的,生怕无羡随时随地会开口撵人。
这不,就看到胡勒根偷偷对她嘀咕着什么,让她的脸色都变了。
朱寿从未见过她的脸色如此差过,惴惴不安地问道,“无羡,怎么啦?”
“我爹出事了,我得去军营看看。”着,她便带着胡勒根几人出了门,策马急行,飞速地赶到了营地,直接去了营署。
哗!
一排护卫向她亮出炼子,厉声喝问道,“来者何人?”
无羡懒得理会那些虾兵蟹将,一双犀利的凤目微眯着,扫了议事厅一眼,在坐的不是大同高官,便是从宁夏征调过来的高级将领,就连仇钺这个退休大佬都给请来了。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主位上坐着的那人身上。只见他头上戴着乌纱帽,腰间束着青白玉带板,那身绯色的团领衫上,绣着一对仙鹤的补子。
他的身边站了年轻人,眼熟得很,正是居庸关见过的杨慎。
无羡的目光在两饶身上流转了一圈,竟有八分相似,多半是父子无疑了。
如此推算,厅上坐的岂不是杨廷和?他怎么跑来大同了?难道是要准备一场大战吗?那也不用牺牲她爹吧?!
无羡越想心里越气,随手抱了个拳,“我爹乃是赤木口总兵李霸,今日与大同总兵探查敌情,失去联系,下落不明,不知大人为何不派兵救援?”
杨廷和淡淡扫了她一眼,“此乃军机要事,也是你一个黄毛儿能置喙的?”
无羡直起腰来,冷冷一笑,“我虽是一个黄毛儿,杀过的敌寇怕是比你这个知命的见到的还多!”
“狂妄!”
她别的,她还有些膈应,但若她狂妄,她还真的不得不应!
“我这狂妄之名,已经有一位杨大人替我名扬宁夏了,也不缺再来一个姓杨的。”
无羡就不明白了,皇帝找那么多姓杨的入阁做什么?而且全是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杨慎已经将她认了出来,喝问道,“你不是东厂的档头吗?如何又成了李将军之子?”
“宁夏人人皆知,我爹是李将军。”你管她是怎么得来东厂档头的腰牌的,“如今,大同总兵不知所踪,杨大人代为管理军务,居然按兵不动,真是耐人寻味啊!”
仇钺忙给她使了个眼色,“如今王子倾力而出,兵力足有五万之众。大兵压境,严守大同才是要事。不是不想救他们,而是无法救。”
无羡了解仇钺的性子,但凡有转圜的余地,他都不会将话得如此死。
“令尊既然为将,你就该明白,军令如山的道理。”杨慎又道。
无羡觉得有些好笑,“我可没有军职在身,军令可管束不到我的头上。”
杨慎瞪大了双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爹是一方总兵,她又自己杀过敌寇,为何没有一阶半职?这完全不合常理。
他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仇钺,却见他眯缝着眼,半垂着头。
明明刚才还精神着呢,怎可能那么快就睡着了?明显就是在装睡!
怪不得能从一介继子,爬到了侯爷的高位,真是一只老狐狸!
杨慎拿他没辙,又劝无羡道,“军令不可违,此处是军机要地,你还是速速退下吧!”
无羡自知劝无望,拂袖而去。不过她没有离开军营,而是去零兵台。
“张平,咱们的人还有多少留在营中?”
“有一百五十人。”
“那么多?”她爹满打满算,才带了一百七十人来,几乎全留下了。
张平解释道,“老将军心疼着难得训练出的精兵,不想在大同白白折损了。所以随王总兵出任务时,只带了二十名亲随。”
无羡不觉笑了笑,还真得亏了她爹如茨节省性子,不然一时半会的,她还真找不到人去救他。
无羡立刻吩咐狗蛋,“把人都叫到点兵台集合!”
张平不免担忧起来,“主子,您这可是公然和阁老对着干。”后果很严重的!
“顾不了那么多了,以我爹和王总兵的兵力撑不了多久,时间不等人。真要是降罪下来,救回我爹,咱们就去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