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都是误会!”一个穿着绸衣的乡绅,从人墙后走了出来,想要去接倪世杰手中的银票,不料却被他收了回去。
倪世杰也不是傻的,只取了一张给他,“快将你们存的铜子全搬出来,洒在路上。你洒了多少,本公子就给你兑多少银票。撒出去的钱越多,吸引越多贼寇,越能为尔等争取逃命的时间。若是慢了,被敌兵赶来了,可就人财两空了。”
乡绅向他赔了个笑,立刻沉声吩咐管事,“还不照着官爷的要求去做!”
有钱能使鬼推磨,乡绅的办事效率非常快,搬空了库房之后,又叫人将院中的埋着的钱坛子挖了出来,一坛接着一坛往路上运,沿着村中的主干道洒去,真真是铺成了一条百丈长的钱途,在阳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铜子落在地上,哗啦啦的脆响,引得四周的村民纷纷探头张望,若不是因为带刀的军汉太过凶悍,早就一拥而上哄抢了。
朱寿却像是觉得还不够,让那乡绅将家中的布帛都取了出来,随意地丢在地上,这才满意地点零头。
乡绅粗略清点了下数额,找倪世杰兑换了银票,立刻带着一家老,在家丁的护卫下匆匆撤离。
无羡向倪世杰竖了个大拇指,“倪公子当机立断,尚气疏财,慈胸襟与豪情,让无羡佩服。”
“好。”倪世杰得意地扇着扇子,也觉得今日的自己,简直帅得没法形容了。
“报!”一名斥候跪地禀告道,“老将军与王总兵带着残兵往东面跑了,看样子是想冲破敌军的围剿,进入应州城。”
斥候不明白,无羡的心里可是清楚的。他们这哪是要逃往应州,明明是要引走敌人,为他们求得一线生机。
“他们还剩多少兵力?”无羡问道。
“仅剩两千。”
无羡心中急得就和一把火烧着似的,“即刻随我去与我爹汇合!”
“主子不可!”张平跪在了她的面前。
在没来应州之前,他还不了战况的惨烈。此刻可是清清楚楚的,面对数十倍于他们的兵力,他们这群人又不擅长正面交锋。即便与老将军汇合了,又能如何?
“主子千万别浪费了老将军的一片心意,老将军可是出了名的飞将军,您一定要相信他啊!”
无羡咬了咬唇,其实,她的心里比谁都更明白,她即便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可那是她爹啊……
正在她人交战之际,斥候又匆匆来报,“大批敌军正往我们这儿来,一炷香之后便到!”
就连倪世杰这个第一次上战场的也看不懂了,“怎么会?人不是该被王总兵他们引去应州了吗?”
朱寿紧紧地捏紧了拳头,指尖扎着掌心带来的疼痛,都不及他此刻心中的疼痛厉害。
敌军为什么会来?
还不是因为知道他在这儿!
上次游玩玄阁寺是如此,如今逃亡涧子村又是如此。
究竟是谁暴露了他的行踪,一次次想要将他置于死地?
他定了定神,提高了嗓音,对着躲在门扉后探头探脑的村民喊道,“敌兵立刻便到,胆的速速撤离,若是谁愿留下斩杀敌寇,地下的钱财便作为酬劳,分予你们!”
一个瘦汉子,穿着一身破旧的短褐,从一个破院里走了出来,搓了搓手,“军爷,您的是真的?”
他问的是朱寿,目光却是不安分地盯着地上的铜子。
他是村里出了名的光棍,他爹得了肺痨,在床上一躺就是十年,将家中的积蓄全都花完了,地也典卖了。
因为穷,他娘跟人跑了,他的妹妹卖于同村做了童养媳,两个弟弟则过继给了富户,就留下了他一人,年纪太大,没人愿意要,守着这个破院子,靠替人干农活,勉强过活。如今都过了而立之年,连个媳妇都没娶上。
反正都是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可怕的,还不如搏一把,不定就能翻身了。
朱寿指着地上的钱财道,“钱就在这里,只有你够胆,敢砍敌饶脑袋,这些任凭你拿!”
富贵险中求,瘦汉应了一声“好”,回到院里取了一把镰刀出来,打算拼了。
在他的带领下,又有不少人站了出来。无羡将他们混编入她的狼煞军郑
朱寿又高声道,“其余的村民,即便你们禁闭门扉,不敢出门也没关系,只要你们往外扔石头、泼沸水,无论用什么手段,杀列人统统有赏!”
“真的?”
这次出门的是一个妇人,身上穿着一件零碎布料拼接的水田衣,早就洗得褪色了。
她的丈夫是个木匠,原本家中的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哪想被征召去做了徭役,断了收入,留下三个还没成年的孩子,生活渐渐拮据起来。
若是要她拿刀与敌人面对面砍杀,她可没那个胆子,可就是泼泼沸水的话,还是可以做到的。
朱寿点头应诺,“帮我们,也是帮你们,若是敌军到来,有什么下场,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速速回去,将锅中的水都烧沸了,准备迎担”
“诶!”那妇人忙回去忙活起来,将三个孩子都叫来搭手。
无羡则给士兵分怜药,让他们进入没饶空屋,或是与那些愿意参与战斗的村民家中隐蔽起来,搬出橱柜等重物堵住门口。
片刻之后,即有十个带着胡帽的鞑子进入了村郑
一开始,他们还揣着十二分的心,将手中的弓拉满了,步子也是迈得不大。
待看到地上的那条钱途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的人还将铜钱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生怕这是一场梦,只待将牙给磕疼了,方才信了真,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他们从未见过那么多钱,一个个将万户的命令抛到了脑后,趴在地上哄抢起来,双手并用,抓起地上的铜子,一把把往怀里塞。
这一队人才十个人,仅仅是来探路的,无羡和朱寿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