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他虽疑云顿生，到底不敢耽搁，便匆匆出门去了收发室。

一瞬，寒冷的风灌了进来，吹得沈挽筝一个激灵，心下像是一面重锤敲击的鼓，扑通扑通地跳着。

空无一人的房间，独独只听得到她的呼吸声。

沈挽筝犹豫半晌，念头却犹如扎了根，散发出无形的压力，迫使她下定决心。

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跑去拢了门，复身转去办公桌前，抽出先前瞧见的拨款公文来。

那纸公文仿佛生着阴柔的小火苗，灼烧着她的掌心，并不是暖的，而是直入骨髓的冷，从头到脚浇得她微微发抖。

手边上一叠崭新的公文纸，她轻轻撕下一页。

动作是极为缓慢的，生怕轻微的响动都能让自己惊慌失措。

跟住她极快地照着拨款公文誊抄了一份，原本写得一手隽秀的簪花小楷，此刻竟然歪歪扭扭，不忍直视，终究是作贼心虚啊。

案上砚台里的朱砂用残了，她四下摸索了一番，找不到替换的。抬眼瞧见一把军工刀，在灯光下闪着锋利的寒光。

沈挽筝迟疑了一下，伸手去抓起刀，咬牙划开了指尖。

是小小的一道口子，伴随着钻心的疼痛，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沿着伤口滑落，滴进了砚台，似绽放出刺眼的血花轻飘飘地与朱砂融在了一起。

她含着手指止血，右手搦着笔，舔饱朱砂，便偷学了傅雨祁的字迹，在誊抄的公文上写了批准两字。

一面落笔一面自忖：几乎以假乱真的字迹，当真是天助我也。

一切收拾妥当，沈挽筝才细细叠好那张来之不易的纸，揣进袖子里，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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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就任北洋大总统后，既要扩大自己的势力，又要笼络限制各方军阀，同时也在竭力地排挤着国民党。

由于主张责任内阁制以掣肘大总统的宋教仁遇刺，国民党忍无可忍，发动了讨伐袁世凯的二次革命。

于是，袁世凯便以筹商边疆政事的名义，召见傅雨祁进京城。

傅雨祁这会子收到电报，有些捉摸不透，但想到自古君王忌惮下臣功高盖主，决定学学司马懿韬光养晦，处处示弱。

他暗自作了一番计较，返回书房不见那抹清丽的身影，转而又去了西院。

萧索的冬夜，寒风肆虐游荡，直直挤入衣襟，整个人犹如行走的冰块。傅雨祁忍不住骂了一声。

“妈了个巴子，今天怎么这样冷。”

他急若流星地进了屋子，发现沈挽筝正歪在床榻上看书，颇为闲适。不免生了几分逗趣之意，那双僵透了的手只顾往她颈部探去。

一阵寒意侵入，冻得她倒一口凉气，杏眼圆睁，嗔怒道：“要死了你！”

说罢，举起书就要打他，谁知腕子被他反手捉住，揣进了怀里。

“偏不让你如意，死不了。”他松了手，戏谑道，“不过好几日，你就要见不到你男人了。”

沈挽筝不解道：“怎么了？”

“明儿启程去一趟京城，我不在，你万事小心，不明之处多请教老二，她也快临盆了，别出什么岔子才是……”

她点头道：“知道了，家里就交给我吧。”

傅雨祁掀开被角钻了进去，“嘿哟，胸有成竹啊，沈小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