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阳火车站,铁道蜿蜒伸向远方,与天际朵朵浮云犬牙交错。
呜呜呜——
一列火车鸣着笛进站了,是专门拉军人的,不设座,只有数节车厢。
这是一支日军部队。
待车停稳,先下来几个日本军官,极为警惕地查探了一周,随即点头哈腰地跟车厢内的人交流了几句,一个高级军官不疾不徐地现了身。
精明的眼睛,贼眉鼠眼地凝视过来,与傅雨祁四目相对。
“藤原阁下,欢迎你亲自到烟阳莅临指导。”傅雨祁摘下手套,伸出手去。
“哈哈哈,傅师长的二十八师可是远近闻名啊,果然实至名归,久仰久仰。”藤原回握住傅雨祁的手时,稍稍加大了力道,有些挑衅的意味。
傅雨祁面上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诧异,“多谢藤原阁下赞誉,傅某及烟阳父老乡亲还望您多多关照。”
藤原笑道:“只要你为我们赢得帝国在满洲的最大利益,一切好说好说。”
“藤原阁下是在怀疑傅某的实力?”傅雨祁一语双关,既在讨好又在示威。
“岂敢岂敢,参谋长很是器重阁下啊。”藤原瞥了一眼威风凛凛的中国军人,这才明白日本军部为何忌惮傅雨祁的势力。
傅雨祁笑而不答,只将话锋一转,“我们中国人讲究以茶会友,因此特地备下茶宴为藤原阁下接风洗尘,请移步军署。”
藤原侧头跟部下交谈,末了带上一副官前去参加茶宴。
此时,长青凑近低声:“长官,沿路图书馆及杂货铺里发现可疑人员。”
“知道了,吩咐下去,让弟兄们见机行事。”傅雨祁镇定自若,面上毫无波澜,不带一丝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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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晌时分,太阳的余晖未散尽,乱葬岗阴风阵阵,四周静得使人发虚,偶有乌鸦一声接着一声地叫着。
沈挽筝仿佛闻到腐朽潮湿的味道,同牢房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娘的,真像鬼门关!丢这儿得了!”
“不行,老大交代了,这棺木得烧了,这人可是因为天花死的!”
“好、好吧。你倒是动作利落些!”
棺木摇摇晃晃,是抬棺之人加快了脚步。
沈挽筝心下大骇,吓得浑身一阵阵发软,若是真烧了棺木,哪里还有命活着。
正在这一刹那,林间乌鸦循声飞来,盘旋在棺木上空,那粗劣嘶哑的叫声,吓得抬棺的狱卒头皮发麻,腿一软,砰的一声将棺木弃之原地。
一阵天旋地转,摔得沈挽筝头晕目眩,骨头都快散架了。
新鲜空气,她需要新鲜空气。
她迅速回过神来,慌忙伸手使力想要推开薄板。奈何尚在孕中,又受了几日惊吓,力气不足,板子纹丝不动。
“有鬼啊!有鬼啊!”
只听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沈挽筝额前已是汗涔涔,她无暇顾及发生了什么,向上躬着背,手脚并用抵着板子。
心中唯有一个念头:活下去,不能认输。
不知过了多时,板子终于推开了,凉丝丝的风钻进来,吹在面上,沈挽筝登时泪如泉涌,用尽力气翻出了棺木。
躺在荒芜的地上,那沙石硌得娇嫩的肌肤生疼。
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