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

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两个字，她思绪仿佛先一步漂洋过海，想起了烟阳的人和事。

如埃迪若说，学无止境，书是读不完的，落叶却终究要归根。横竖秋季学期已经到了尾声，在美国无依无靠，回去一趟了却思乡的心愿罢。

在这之前，她须同林一城辞别。

于是，来到了留学生会馆，他总是在此处。

果然，林一城正低着头，手中奋笔疾书。中午十二点，只他一人。

她走过去，林一城却下意识拿书挡了一下，才望向她：“不上课？”

“我想回国。”

他身影一顿，慢吞吞道：“再过几日便是耶诞夜……”

沈挽筝没料到他的回答竟是这样不咸不淡，没好气道：“国内烽火连天，我可没什么心情过洋人的节日。”

“唉……”眼前是与他志同道合的美丽女子，他甚至想借耶诞夜跟她表明心意，只得咽下了后头的话，“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必了，我有秋蝉……”

“她能顶什么事？况且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话里像是夹带着一丝寒意，钻进她的耳朵，融进血液，她微微一抖，自是明白他在说什么，不然断不会叫他轻易看穿。

“你在害怕还是心软？”林一城站起身。

他来回踱步，沈挽筝盯着他脚上的皮鞋。

啪嗒啪嗒——

又来了，皮鞋摩擦地板的声音，阴恻恻的，令人不舒服。

“哦，我忘了，组织教你枪法，却不曾教你狠心。”他转过头来，“你知道为什么？”

沈挽筝秀眉一挑，“不知道……”

他笑道：“因为纸上得来终觉浅。”

绝知此事要躬行。

她也跟着笑了笑，看来非逼她刺杀傅雨祁不可，道：“我没有经验。”

“所以我必须跟你一道回国。”语气坚定。

虽然她恨傅雨祁，到底下不去手，不能让林一城认为自己阴奉阳违，利用他加入组织，只是颇为无奈地应了。

林一城叫住她：“对了，记住回国之后，你只有一个身份——”

她错愕，总觉得不是好消息。

“作为我的恋人进行任务，明白？”

沈挽筝心下一惊，提出异议，“为什么，我是有夫之妇，恐怕北地九省没几个不知道的，这样做会毁了我的名节！”

“军阀势力绝不会长久，再者这是组织的决定。”林一城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个谎。

才出狼窟，又入虎穴，她果然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模样。

回到住处，不见秋蝉的影。

今日散学早，找寻不到秋蝉是十分正常的。

因沈挽筝不拘小节，自打熟悉了环境，秋蝉这丫头便像是脱缰了的马。当真是放任她胡闹了，待回来定要训她一顿！

“轻点，疼。”

一阵娇媚的嘤咛传来，沈挽筝脱鞋的动作猛地一滞，这声音、这口吻——

莫名地引她联想到一些画面，不由恼从中来。暗暗冷笑道：“秋蝉这该死的小蹄子，胆子越发大了。”

脚下步子放得极轻，欲前去将那卧房的门锁上，来一出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