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介回来后,江有汜出去开车做生意,静姝闷闷不乐的待在房间里。
何阿姨再次打电话告诫静姝千万不可以让江老爹住进来,说这个事情是出力又不太好。静姝爸爸让静姝带着孩子去医院看一看江老爹。静姝心想,江老爹也住院许久了,在老家家里有亲戚生了大病,作为亲人都要第一时间去医院看望的,自己是该去医院看望了。
说做就做,晚上江有汜回来,静姝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江有汜。
“不用了吧!”江有汜思索片刻后说。
静姝不明白江有汜的冷漠,她还是坚持去医院看望江老爹。
日落之前,江有汜和玲玲交换的时候,静姝带着孩子走进病房。
静姝没有看到江老爹,却看到在病房门口交代事情的玲玲。她扎着高马尾,小小的个子,此刻静姝看到她只觉得,满身的精明劲儿,看着就觉得很讨厌!
静姝高昂着头目不斜视的走过,玲玲依旧和江有汜说着嘱咐,仿佛从未看到静姝。
静姝推门进去,一眼看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黑黢黢老头儿,骨瘦如柴,东张西望的坐在床上。
“爷爷!”小孩儿一边喊着,一边挣扎着下来,走过去要去找爷爷。
江老爹一看是自己的孙女,咧开嘴笑了,张开双臂要去报孩子。静姝见状,赶紧制止。
“爷爷生病了,不能抱。”静姝说。孩子不懂,转过头疑惑的看妈妈,一时间静姝竟不知如何解释。这时,玲玲推门隔着静姝和孩子跟江老爹打招呼说自己回家去了。江老爹不理不睬,仿佛没有听见。尴尬的冷风从静姝身旁吹过。此刻,静姝下意识的认为江老爹是跟她站在一起的。
“你也回去吧!带着孩子在医院不好。”江老爹说,语气中带着些许柔弱。很明显,江老爹并不稀罕静姝来看他。
静姝看了四周,这是一个三人病房,两把折叠椅放在床的正中,江有汜说过,他晚上就是睡在折叠椅上的。静姝仔细看了那个折叠椅,四十几厘米,即使拉开,人睡在上面也只是能平躺,并且手还一定要勾住放在身体上。看起来陪夜是真的很辛苦呢!
江有汜将静姝送到楼下,让她自己打车回去。夜晚的苏州仍旧车水马龙,静姝看着这热闹的城市,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在这里再无立足之地了。
这一刻,她忽然想到母亲说的那句话:你以后过日子就知道了!母亲遇见了她悲催的未来,并且在往后的每一个可能的时机尽力祸害让它实现自己的遇见。年轻的心灵哪能抵挡住现实的诱惑,即使再来一次,她依旧会如此吧!她的眼前浮现出江老爹一个人坐在床上骨瘦如柴的样子,她又想起了那个狭小的折叠床。明天也许会没有父母,此刻的家人很重要。
一时间,她心软了。“让你爸住进来吧!”静姝在电话里跟江有汜说。
“真的?你同意了?怎么想通的?”江有汜很激动。
“让你爸来家里住吧!”静姝又说了一遍,很坚定。
“好,我打电话给我姐。”江有汜兴高采烈的挂了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江有汜这个样子,静姝总觉得很不舒服,一股莫名的烦躁萦绕心头。
进到电梯里,她看到了那个号码还有那个“炜”字。只一眼,静姝就转过头去。
回到家,静姝打电话告诉父亲她的决定。何阿姨听后有些生气:“你让他住进来,你让他住进来!以后她住进来你就知道了,他一个老头子,一个人住惯了不讲卫生还净事儿,你照顾的好是你应该的,要是有什么事儿就都怪你,说你不好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你再把他弄出去就难了。”静姝听了,额头发麻,万分后悔自己答应了这个事儿。
“你跟江有汜她姐商量,你照顾一个月,他们照顾一个月,毕竟也是她爹不应该都让你一个人照顾。再者说,你是儿媳妇照顾老头子也不方便。”何阿姨见静姝很着急,又给她出了这么一个防御措施。
静姝感激涕零,没有母亲却有一个和母亲一样为自己着想的人,为自己出谋划策。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好好报答何阿姨。单纯的静姝在心里暗暗发誓,她不知道何阿姨如此做法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孩子呼吸均匀,在床上睡着了。静姝看着女儿安睡的样子,不禁感动羞愧。没有给她安定的生活,也没有让她拥有健康的身体,甚至连最起码的父母之爱都没有给她!带她来这个世上真是一个错误!静姝轻轻拂过孩子的头发,往下抚摸孩子滑嫩的脸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不爱孩子的父母?这世上就是有不爱孩子的父母!
灯光下孩子稀疏的头发,光大的脑门特别刺眼。由于额头太大,阴影覆盖到了眼睛和鼻子上,女儿的窝瓜脸更加明显。这都是江有汜的功劳啊!静姝看着竟憎恨起自己来:当初自己一定是眼睛瞎了才找江有汜这么一张不中看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儿跟江有汜太像,江有汜似乎很讨厌自己的这个唯一的女儿。从来不会主动帮忙带孩子,更不会和女儿一起玩。如果非强迫江有汜跟女儿呆在一起,那结局只有两败俱伤,要么孩子哭,要么江有汜生气。
“一个家里是不能有两头样的!”钰莹说过,两头羊容易打架。
静姝只当是钰莹开玩笑,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静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不知道明天要面对什么,以后将会有怎样的生活。她已经将何阿姨的计策跟江有汜说了,江有汜说明天再跟她姐商量,但是语气中透着“不可能”和“你净是事儿”。答应了不是,不答应也不是,静姝觉得自己此刻好难。
月光照在床上,静姝抬头,是一轮满月,月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透过落地窗,看到外面灯火阑珊,风骏路上路灯闪闪,像鹊桥落到了人间,林林散散的灯光如天空中的星星。城市的夜晚美丽中带着静谧,静谧中带着神秘。静姝欣赏着,感叹着:今夜是不是有人和我一样,明天就无处安身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