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艳阳高照,夜间却破天荒的刮起了大风。
这北方的天气到底不比南方,阴冷的很,那呼啸的北风划在脸上跟刀子割似的。
从屋里出来,沈如是不由自主地拉了拉身上的披帛。这会儿时辰还早,只是天气不好便显得暗了些。
琉璃连忙递了个暖手炉给沈如是,一行人簇拥着沈如是往鱼池那端走去。过了回廊,守门的婆子眼疾手快的端了杯滚烫的茶水递过来让沈如是暖手。
沈如是捧着热茶刚欲开口说话,穿着玄色绣花长袄的王妈妈急匆匆的自屋内走了出来,瞧见沈如是眸中一亮,“大小姐来的正好,老夫人正问您呢。”
进了屋子顿时就暖和了,点了不知名的熏香悠悠淡淡的,煞是好闻。
自屏风后来传来低语声,透过屏风,隐约的可以窥见屋内,屋内坐着不少人。
“五娘,你若是有二娘一半令祖母省心了就好了。罢了,也怪不得你,你那爹爹姨娘也是个不成气候的。”
还未走近便听得祖母的一声喟叹,话里话外都在数落二房的不是。
“大小姐您来了。”站在外头伺候的燕儿瞧见沈如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燕儿虽是对这位小姐无甚接触,但这几日听着红袖说起这小姐蕙质兰心又与人和善也萌生出了好感。
“二娘可算是来了,外头风大,祖母还怕把我们家二娘给吹跑了。”
沈如是笑盈盈的见过屋内的长辈们,面对祖母的打趣儿面上皱了皱眉,娇嗔道:“祖母一回府里如儿心里头高兴,用膳用的都比往日多了些,哪能说吹跑便吹跑了。”
这一番话讲的很是巧妙,话里话外都在讲往日老太太不在府中沈如是的挂念之心。将自个儿的一份拳拳孝心展现的淋漓精致,老太太听罢很是受用。
自晌午盈春堂的丫鬟红杏来梧松堂这一顿哭诉,惹得老太太震怒。
再瞧瞧在座的几人,大房二房悉数到场。
连带着足不出户的知晴和沈芳容沈芳菲二人都出席了,此时怯懦的站在知情身后。
“今个儿叫你们都来,是要立一立规矩。”老太太手持念珠,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沈镇勤。
此话一出,二房的众人都不着痕迹的别开了脸,唯有刘氏坐的端正。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镇勤你说是不是这理儿?”老太太心里暗暗思忖着,话里也不明说,面上含着笑说道。
沈镇勤正晃着神,眼珠子滴溜溜的在新进的洛姨娘身上打转儿,这猛地被老太太一点名,头点的如捣蒜般说道:“母亲说的是。”
说罢眼珠子又偷偷的望向洛姨娘,洛姨娘是被一顶小轿暗地里抬进侯府的,前后来的还有徐姨娘。
沈如是抿了口茶,祖母本就不喜这些乱七八糟的姨娘,沈镇勤这般无疑是在拔老虎的胡须。
果然,老太太将手中的碧玉念珠拍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愤然道。
“你不当有我这个母亲,自此往后你也莫再说是我儿子!我瞧着我这张老脸算是被你丢尽了。”
沈镇勤这被当众下了脸,面上也不好看,又是美娇娘在身侧,更不愿意落了面子。但孝字当头,也不敢出言顶撞,只是默不作声。
刘氏欲言又止,思量了半晌还是劝慰道:“母亲,您莫气了。”
“罢了罢了,刘筝,是我侯府辜负了你。”老太太一声嗟叹,黯然道。
“母亲见外了,何有辜负一说。”刘氏掩了面上的苦涩,轻声说道。
世间万物皆有缘法,一念缘起,一念缘灭,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沈如是瞧着,刘氏虽是好人,不过落得如此尴尬的局面也非全然是他人造成的,跟她自己的怯懦也脱不得干系。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说的大概就是沈如是当今的想法了。若是自个儿是刘氏,绝不会允许姨娘骑到自个儿头上来胡作非为。
“咱府里头,日后指不定会出个皇妃,但切记这不是甚值得骄傲的事儿,以后做任何事都得提着脑袋,更要小心谨慎。”老太太正色道。
在座的人多多少少都是听闻此事的,都往沈芳华处投去艳羡的目光。
沈芳华面上虽然是无甚表现但心里头可是雀跃的很,淡然道:“祖母,芳华好些时日不曾见过姨娘了,这……”
“二妹妹,我今个儿可是听闻了,秦姨娘可是置气儿回娘家去了。这红杏都闹翻祖母这儿来了,二妹妹不知道么?”
沈如是轻笑一声,面上都是促狭。
“秦姨娘这气性可是不好,哪有一点为人妇的模样。”说起这秦姨娘,李秋兰也是头疼的紧。
“祖母这……”沈芳华本来心里头打着好好的算盘被这母女俩一打岔,悉数乱了套。
“莫要再提,她若是愿意便自个儿待在娘家吧,还要八抬大轿请回来不成?谁都不准去理会,且让她自个儿回来。要我说刘筝这就是你的不争气了,这二房里头成日乌烟瘴气的,你也不知管束,日后这该要的礼数还是都得齐全才是。”
老太太摆了摆手,俨然不想再提。
沈芳华吃了瘪,便也噤声不语。
沈如是正端着茶盏喝着茶,不料一股力斜斜的冲撞过来,滚烫的茶水泼了出去,险些烫到了手。
丫鬟们忙不迭的收拾着破碎的茶盏。
“大小姐,芳菲不是故意的,只是站久了腿麻,一个不慎这才冲撞了小姐,请小姐赎罪。”自后头传来一声颤抖的女声。
众人寻声望去望去,才发现是站在知晴身侧的沈芳菲。
“芳菲!快跪下!你这要是伤着了大小姐,可是你能担待的起的么?”知晴一看不妙,斥责道,边说边拉着沈芳菲跪下。
“罢了无事,起来吧,要真要赔礼还是如儿朝祖母赔个礼,摔碎了祖母最喜欢的青瓷茶盏。”沈如是由琉璃服侍着擦了擦手,柔柔的一笑,瞧不出一点生气的模样。
“你没伤着便好,这青瓷茶盏有甚要紧的。”老太太舒了口气,说罢,这才打量起知晴和沈芳菲沈芳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