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九章(1 / 1)宥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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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的雪已渐融化,天却仍是冷的。

是夜,屋檐垂下的冰凌,尖锐的的令人发慌,那样锋利,仿若能伤了性命。

青袖站在檐下,抬头望着那透明的冰凌,一时有些愣怔。

一根根直刺下来,尖锐处,能轻而易举的刺透皮肤。

她还记得,这么透明干净的东西,血,能轻而易举的渗入。被染成红色的冰凌,少了一份干净,多了一份妖艳。

“呵呵。”

青袖低低的笑了两声,不似平日的内敛,多了张扬与放肆。

“也不知……”也不知那日先生门外,梁为崎同她说的话,先生听到了几分。

这几日,墨倾泪待她过于疏离了,可明明一切和往常都没有变化,可青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走进院子里,弯腰想要拾取一捧雪,伸手却是冷硬的触感,她下意识的缩回了手。

什么时候,这般禁不得冷了?

自嘲般笑了笑,终是抓了一把雪。

那已经算不得雪了,融化过半又被寒夜冻住,哪里还是雪?

轻笑两声,忽就想起一个人来。

戏服华丽、妆容精致,绝好的五官掩于油彩之下,辨不清何人。

忽的,脑中又跳出另一张脸,温润如玉,不染尘埃。

两张脸,一张尽是人间烟火,另一张却容不得半分沾染。

“先生。”

青袖恍惚了,这样一个称呼脱口而出。

“你叫的,是哪一个先生?”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青袖回过神来,一抬头才发现墨倾泪站在她面前,吃了一惊。

手被冻的有些麻木了,她略一松手,雪落在地上。

雪早已被握成一团,掉在地上,也不见散开,声音倒是清脆。

墨倾泪望着她,看不出一丝她平日里的痕迹。

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青袖愣了愣,才发现自己哭了。

“先生。”

她开口,听不出一丝哭腔,可她脸上的泪痕,却才半干。念及此,墨倾泪隐隐有些心疼,手上不觉放轻了动作。

是习惯了吧,习惯了一个人哭完,便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让旁人知晓半分。

墨倾泪的动作过于温柔了,让青袖有一瞬间的错觉,觉得他在怜惜自己。

墨倾泪的手并不温暖,但青袖却觉出了一丝温暖。

“这么晚了,还不睡?”

墨倾泪收回手,垂眼看她,眼底神色莫名。

“先生不也没睡?”语气有些随意,不似平日的的拘谨。

青袖仰起头,嘴角带一抹弧度,有些落寞,也有些疲惫。

她有些累了,今天,便任性一次。

“本是睡了的。”墨倾泪向一旁走了两步,和她隔开了些距离。

墨倾泪刚一走开,青袖便觉出冷了。冬夜的风并不强烈,却吹得紧促,不留空余。

“那先生为何又醒了?”

放在平日,她断不会如此去问,可今夜,却问了出来。

“不知。”摇了摇头,“许是天冷。”

“是吗?先生房间不是有火炉?”

这样挑衅的问法,墨倾泪有些愣了,转过头去,觉得她和以往有哪里不一样了。

“那许是热了。”

“先生冷也睡不着,热也睡不着,那如何才好。”

她想起了太多往事,如今墨倾泪站在她面前,她都有些恍惚,不自觉露出本性。

“青袖,我冷也可睡,热也可睡,睡不着的,只怕是先生。”

“先生”这两个字,他刻意念的轻缓,却多了些压迫。

青袖一惊,转过头看向他,这张脸,未施粉墨。

“先生,是青袖逾越了。”

今晚想起的事太多,多到她忘记了如何掩藏起自己的锋芒。

“你叫的,是哪一个先生?”

这句话,墨倾泪又问了一遍,声音是她所陌生的疏离。

“先生只是先生。”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天晚了,你去睡吧。”

“先生……”

“青袖,他们,都叫我墨老板。”

青袖抬起头,却见他转过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们,都叫我墨老板……

青袖无声的重复着这句话。只有她,唤他先生。

她叫的,到底是哪一个先生?

墨倾泪进了屋内,走到窗前,却不打开窗户。

他本是睡了,却因着她的脚步声惊醒,他睡觉本就浅,被惊醒,便睡不着了。

他猜到是她,可他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却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一刻,他是惊讶的,从她眼里,他看到了自己。

原来,他们竟是如此相像。

推开窗户,院子里空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回去了吗?

心里无端有些落寞,明明是自己先走的,怎么还看不得旁人离开?

摇了摇头,全无了睡意。

第二日,墨倾泪病了,只是风寒,却也身子倦懒,不愿动作。

青袖守着他,熬药,端饭,尽了心力去照顾他,可墨倾泪知道,她在躲着他。

“青袖。”他轻声唤道。

青袖听到他唤,抬头望过来,看见他一双淡漠的眼眸,那一声“先生”,怎样也没叫出来。

墨倾泪见她如此,不禁笑了笑。

“过来。”

青袖闻言走了过去,站在床边,等他说话。

“坐。”

青袖愣了一下,触目可及的,除了一张床,再无能坐下的地方。

青袖回头看了看,想搬张椅子过来,却被墨倾泪拉住了手腕。

“坐这儿。”

眼神往床边瞥了一下,示意她坐下,话说完,手也松开了。

明明这些话、这些动作在旁人看来暧昧非常,可他做来,却让人生不起一丝其余的念想。

青袖有些木讷,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竟就那样坐着,不发一言。

墨倾泪抿唇笑了笑,病中的他,较平日而言,多了一份烟火气,让人觉得,他是可以亲近的。

病了,也任性了。

“青袖。”他的声音多了些慵懒,却格外的蛊惑人心,“你……”口中的先生,是我吗?

这句话,他终是没问出来,一是不愿,二是怕揭了她的疤。

墨倾泪伸出手,将右臂的衣袖挽起,一道醒目的疤痕盘在手臂上。

那道疤痕过于狰狞,与墨倾泪细瘦的手臂对比鲜明,青袖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刺目。

“知道吗,长好的伤疤,再揭开的时候,会比当初受伤时还疼。”

“先生。”

青袖开口,声音有些发颤。

“青袖。”

他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先生想知道什么?”

青袖的声音很轻,轻到让人以为有些事情无足轻重。可那不是放下了,而是刻意的不去在乎。

“你,想说什么?”

对于那一日的记忆,青袖只记得墨倾泪的怀里很暖,暖到让她以为自己可以依赖。

那一日,青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疲惫的闭上眼,放纵着自己躺在墨倾泪怀里。

而墨倾泪,没有推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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