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安回来的时候，陆瑶正在睡觉，她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开门、关门，然后脚步声进了她的房间。

陆瑶侧转身，给了陆平安一个背影。

陆平安站了片刻，他长叹一口气，然后走过去坐到床边，又摸了摸陆瑶的额头：“好多了。”

“……”

“……张老师找我了。”陆平安沉吟片刻道。

“……”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说什么？”陆瑶始终背对着陆平安，她淡淡地问。

又是一声长叹，陆平安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吗？”

“我没有要惩罚你，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的试卷我都看了，每张试卷的最后两道大题都是空白，连作文都没有写。你就不能稍微掩饰一下，做的像一点？你知道老张都快被你气出心脏病了吗？”

“怎么掩饰？让我故意做错题？我做不到！”

“那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只是单纯的看不惯学校这么势利的做法。什么尖子班、普通班，这么早就给人定型了，还努力个什么！严重的资源分配不均，有什么公平可言！”

“怎么着你还要造反不成？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普通班也能出状元。”

“你这是拿你的前途做赌注！”

“没那么严重，我又不是傻子，至少我不会拿我的梦想开玩笑。”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就是完成我妈妈未完成的梦想。”

“清华大学的建筑系？”

……

父女俩的谈话在一温一火的模式下告一段落，陆瑶始终平淡如水，陆平安则有些情绪激动，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惊涛骇浪。

陆平安意识到，他和陆瑶始终都绕不开白璐，而白璐在陆瑶心中的地位超乎他的想象。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既然绕不开就面对吧！

“是的，你妈妈一直有个遗憾，就是没能考到清华大学。如果你能替她完成这个梦想，她会很高兴。可是，如果你为了她，放弃了自己的梦想，那我想她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不错嘛！还知道替我妈着想。可那的确也是我的梦想。小时候，每当看着她整夜整夜的加班赶图，第二天还要给我做早餐，送我上学，然后她再去上班。我就很心疼她，我问她干嘛要这么辛苦，她笑着说，她不觉得辛苦，因为她爱她的工作。我也发现正是她喜欢的这份工作带给了她希望，她也只有在工作的时候看上去不那么绝望。”

陆平安认真听着陆瑶说的每一个字，这可能是这段时间以来陆瑶说的最多的话。

“我妈她给我讲了很多世界著名的建筑大师和他们的作品。她的偶像是贝聿铭，现在也是我的偶像。我想考清华大学，只是想成为像他那样伟大的建筑大师。这就是我的梦想！”

第一次陆瑶向陆平安敞开心扉，她也不知怎么就这么把自己藏在心底的小秘密说了出来。

陆平安情绪平缓了很多，他盯着陆瑶看了一会儿，露出欣慰的微笑，“既然是你的梦想，就努力去实现吧！爸爸支持你！”

陆平安轻轻地关门出去了。陆瑶翻身平躺在床上，她有些郁闷，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做出了让步，她不是应该趁此机会让陆平安不痛快，让他为自己发疯、抓狂吗？

一条微信信息进来。陆瑶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是安易：“恭喜你，成功脱离了学霸的标签，欢迎加入学渣的队伍！”

很高级的讽刺！加挖苦！

陆瑶笑了笑，这语气带有强烈的责备，但却是温暖的，因为很在乎！

陆瑶回：“学霸的标签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我可舍不得！这么说，咱俩分到一个班了？”

……

很长时间的等待，可能对方正在酝酿合适的词藻。

过了几分钟：“你为什么这么做？”

又来一个兴师问罪的。而且似乎洞察了自己的小心机。

还是像刚才搪塞陆平安一样回答？他会信吗？反正也不能说实话。

陆瑶叹口气，自己挖的坑还是自己填吧。

“我不喜欢老张头，他太唠叨了。”张老师每年都带尖子班，这个理由可以应付一下。

陆瑶硬着头皮发了过去，还让张老师背了锅，此时那个痛失爱徒的老张头若能感应的话，估计一口老血喷出来了。

“哇哦！学霸就是任性！”

简单的一句话，不知深藏了多少含义，陆瑶猜不透安易到底是相信了还是没信。

“你感冒好点了没有？”

“好多了。”

“哦，好好休息！”

对话结束得有点仓促，陆瑶苦思冥想地琢磨了一阵安易的态度，真是比数学函数还让人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