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京城,医院。
尚氏守在病房里,病床顾芸还在昏迷,夫妻俩从顾家匆匆赶出来,听医生说他们女儿无事,只是胸腔里呛入了太多的水,才放下心。
到了晚饭间,尚氏在这里守着女儿,顾松石去买饭,顺便打听打听傅家那边的情况。
顾芸和付雪是一同送过来的,病房自然安排到了同一楼层,付雪磕到了头,伤的更重,夫妻俩怕傅家找他们麻烦而顾家又不帮忙,俩人才想到从付雪那里下手。
付雪和他们家芸儿不是好朋友吗,那付雪一定不会怪芸儿的是不是,只要付雪那边松口,咬定两个人只是小打小闹,傅家也没办法继续追究了。
尚氏正拿着毛巾给顾芸擦手,病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顾松石提着饭菜回来。
“怎么样,付雪醒过来没有?”尚氏问。
“还没有,听说她比咱们家芸儿伤的还重,磕到这了。”顾松石指了指头,“挺严重的,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傅家的夫人正在和付雪的主治医师说话,听那意思是情况不太好,毕竟是磕到头了。”
尚氏一听,吓得冒冷汗,看到自己丈夫还没搞清楚事情严重程度的样子,不由得蹙眉。
“那怎么办……她会不会……松石,你倒是说句话啊。”
顾松石也急得团团转,奈何没一点办法,听见尚氏不停的质问,他心火也烧起来了,“行了,现在慌有什么用,若不是你把芸儿教导成这个样子,她会闹出今天这事?”
“顾松石!”尚氏瞪大了眼,满是不可置信,“原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这么多年,我辛辛苦苦侍奉你那个跋扈的母亲,受尽了妯娌之间的气,到头来就换你这么一句话是不是!”
顾松石也觉得自己失言了,略显不自然。
“我只是一时气怒了,才会口不择言。”
“我不管,你就是这个意思,顾松石,我算是看透你了,你果真和你那个母亲一样,自私自利,除了会向我和芸儿撒气你还会什么!”最后一句话是被吼出来的。
“啪”
巴掌落在尚氏的脸,她捂着脸,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狰狞的脸,这还是她的丈夫吗?还是那个懦弱无才的丈夫吗?
“尚氏,你简直不可理喻!”
顾松石满脸是对眼前这个发妻的失望。
他没想到自己妻子会对自己埋着这么大的怨气,刚刚的那一瞬间,让他以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一个毫无教养的泼妇,而不是平日里那个优雅的女人。
最后,两个人的争吵随着顾芸的苏醒而暂时压下。
尚氏摸了一把脸的眼泪,坐在床边,担心的看向顾芸,“怎么样,芸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松石站在床边。
顾芸睁开眼,午发生的一切就那么像过电影一般进去了她的脑子,她终于知道后怕了。
“母亲,怎么办,付雪那个女人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怎么办啊,母亲,我是不是要坐牢,我不要,不不要坐牢,我不要……”
“我知道,我知道。”尚氏安慰着女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坐牢的,你先冷静下来,芸儿,你是顾家的人……”
“我不是顾家人!”
顾芸忽然推开了尚氏,竟是面部狰狞,满腔恨意朝着尚氏砸过去,唇角勾起讽刺,“什么顾家人,就是因为这个身份,你们知不知道我受到多少冷嘲热讽,同是姓顾,凭什么顾相思被众人追捧,而我却无人问津,弃如敝履。”
一段压抑在心底深处的阴暗心思终于不堪重负的爆发了,自己女儿眼底的憎恨与厌恶终于让尚氏再次崩溃大哭。
顾松石嘴唇动了动,他猛然想起了多年前顾老爷子和管家的一番话。
“他们在外以顾家人自居,却不会得到如顾家嫡系一般受重视的对待,巨大的心理落差堆聚在心底滋生丑陋的面孔,始终压抑着难以满足的**和野心让他们飞蛾扑火一般……庶系一天不脱离嫡系,庶系的人就一天顶着庶出这个名号,**蒙蔽双眼,他们不甘心得不到嫡系的权利,所以咬死了两系维系的纽带不放弃,殊不知,这样下去,只会一天天壮大他们的野心,而与野心相匹配的能力却被远远抛在了身后,得不偿失,得不偿失啊……”
初闻不识其中意,再忆已是此中人。
顾松石到底是叹了一口气,:老爷子称得一声智慧啊。
尚氏拉着顾芸说了很久的话,直到顾芸精神不济闭了眼睛她才停住,看着女儿憔悴的面庞,尚氏终于下定了一个主意。
在外喝闷酒的顾松石接到电话匆匆赶回来医院。
急救室门口站了很多人。
周万蓉,傅锦远,一个女佣人,还有他的妻子,尚氏。
尚氏头发凌乱,两眼无光的跌坐在地板,她看向顾松石,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说出口一个字。
看这情形,顾松石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自己的妻子肯定是趁着没人的时候去见了付雪,想让付雪放过芸儿,结果俩人起了争执,付雪病情加重了。
如今都进了抢救室了,更是麻烦。
付雪因为他们一家两次性命垂危,傅家还能放过他们吗?
顾松石心里恼怒妻子如此不懂事,却也知道再生气也于事无补,只能在这里等着,只要……只要付雪没事,这事就好说。
几个小时的抢救,手术很成功,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就是尚氏惨白的脸色也好了一些。
医生和护士推着付雪从抢救室里出来,看着躺在那里毫无生机的人,周万蓉一时间情绪复杂至极。
傅锦远安慰她,“小雪这不是没事了吗。你就放心吧。”
“我知道。”周万蓉笑了笑,跟着医生回去病房。
傅锦远留下来,顾松石立刻走到他的身边,歉意明显,“傅先生,这件事是我们的不对,我们一定会做出补偿。”
尚氏从地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对对对,我们一定会补偿的,傅先生,您看现在付雪也没事了,我的女儿你们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