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小县城里唯一一家算的好点的医院人满为患。
二楼一间病房内,李德贵正守在病床前,病床躺着的一个人正是那尖嘴无赖,名叫李阿四。
李阿四从小就辍学,不学好,经常仗着李德贵的身份在这小县城里招摇撞骗,更自诩自己的叔叔是派出所里的所长,在京城又有靠山,而张狂一世。
此番因为李阿四昨晚在派出所审讯室里被人打到昏迷,李德贵连问责都没来得及就在这里守了一天。
他自己光棍一个,传承李家的香火就指望着李阿四一个人,所以,他是把李阿四当成了亲儿子对待的,自然容不得他出半点差错。
这次,是这么多年来,李阿四遇到的最大的一起报复案件,四个人中,虽是以胖子为首,但李阿四却是四个人中受伤最重的一个。
并且,有医生过来查房时透露了口风,李阿四算是废了,废了,唯一的李家香火废了,这对李德贵来说可是晴天霹雳。
李阿四昏迷了一天零一夜之后终于醒过来,把李德贵并没有侄子脱离危险的欣喜,相反的是,他气的不轻,劈头盖脸将李阿四骂了一顿。
李阿四承受着咒骂声,各种不满。
“你那个老不死的娘天天花我多少医药费你不知道吗?我天天供养着你们娘俩,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真是要把我气死才算是吧。”
“叔,这话你说那么多遍不显烦吗,我那个老娘死了也就死了,是你自己想巴结嫁入许家的那个女人才非得让人吊着她的命。”李阿四冷笑。
李阿四的娘年轻时也是一个美人,和李彩珍交好,后来李彩珍搭了许家,她不愿意再回来这里,两个人也断了联系。
京城许家,富硕一方,他们这些人望尘莫及,李彩珍能嫁入许家,街坊邻居连想都不敢想,好多人说那是泼天富贵。
自己的妹妹高嫁入京城,李德贵在这小县城也是水涨船高,即使李彩珍不与他联系,但在外人眼里那就是李德贵有一个亲妹妹是京城家族的当家主母。
自然有人前赴后继巴结李德贵。
派出所所长的身份落到李德贵身,便是好处之一,他利用这个身份捞到了不少油水,要不然哪来的闲钱给李阿四的娘提供医药费。
李德贵被李阿四的话踩到了痛脚,一时间脸色铁青,李阿四皮糙肉厚经常被打,自然不怕,“你打啊,打死我,看李家的香火还能不能延续。”
李德贵的女人们没一个能生的,李阿四是他的哥哥留下的唯一孩子,如今,他哥哥早已经死了。
李德贵冷笑,“你还不知道吧,你已经废了,李家的香火已经彻底断了。”
轰隆一声,李阿四得意的笑骤然僵住。
他猛地从病床爬起来,吊瓶晃动打在铁勾子,手因为剧烈的动作有回血的症状,招来了护士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最后主治医师过来,对李阿四的病情下了最后通碟,已经没有挽回的地步了,李阿四脸是一片灰败。
医生护士一大堆窸窸窣窣的离开。
忽然,李阿四不知想到了什么,面布满阴沉,怒吼出声,恨意横生,“叔,是那个男人,是他让我们李家没了香火,你一定要弄死他。”
这口气别说李阿四咽不下去,李德贵也咽不下去。
可以说,在这个小县城里没有哪个人敢和他过不去,现在还却有人在他的辖区里废了他的侄子,那就是在打他的脸。
这个仇不能不报。
李德贵打了一个电话把刘城叫了过来。
这时候是下班时间,刘城推拒不想过来,李德贵怒气冲冲的骂,“刘城,我告诉你,这个所里老子是一把手,你算什么东西,赶紧给我滚过来!”
李德贵仗着天高皇帝远,俨然在这个小县城当了山大王,实行暴政,对手底下的人自然是尽力压榨。
刘城是刚从市里下调的人,过来做基层工作,但凡李德贵有点脑子,或者他身边的人长点心,都会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位。
但李德贵就是那土匪头子当了官,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他身边的人也早就磨没了危险意识。
出了事还有京城许家挡着这样的心里安全防御彻底让这个小县城乱了该有的秩序。
这些,刘城在到来的这几天已经有所耳闻,但和李德贵打交道今天还是第一次。
四十分钟后,刘城出现在了这家医院。
李德贵坐在病房门口的时候,看到不远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过来,换下了警服,穿着规整的体恤和长裤,这样的打扮像李德贵见过一面的市里领导。
“李所长。”刘城打招呼。
“嗯。”李德贵摆起了架子,“那个,小刘啊,你和我说说昨晚的事是怎么回事,我侄子在审讯室里被打成那个样子,你们还能让人走?”
刘城微诧。
他并不知道这位李所长的侄子是谁,但联想到昨晚在审讯室被打的人,猜到那四个人中肯定有一个是李德贵的侄子,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个。
刘城将昨晚的事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没有任何偏颇的,但情感偏向还是歪向顾相思那对母子,毕竟人这种动物总是对品行良好的同类有种莫名的偏爱。
“并且,傅先生的律师已经拿出了有您侄子签字生效的和解书,还有专业医疗机构给出的新的验伤报告,若是诉,反而对您侄子不利。”
刘城不知道傅凉什么时候拿的和解书,但那确实是真的,一场私人恩怨性质的斗争若是那四个人不服,而另一方已经做好了准备。
走明面,傅先生确实站到了道德制高点。
况且,说起调查,应该怕的是那四个人,刘城初知李德贵的侄子是那四个人其中之一,便觉得那四个人犯下的事肯定不只是小偷小摸。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四个无法无天的泼皮无赖,又有人在面罩着,能相信他们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这背后有多少冤屈被掩埋,有多少受害者的苦处无处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