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

阿猫逆着风雪，身上凉飕飕，泪珠顺着脸颊滑下来，一步一步踏着风雪，往落脚的住所走去。远远望向那栋高楼院子，墙头堆积的雪顺着门框打开嗖嗖落下来。阿猫身子直直地随着门打开的轨道，扑倒在雪地上，久久的不动弹。

“醒了。”

嗡嗡的询问声。

“好渴，水。”

阿猫无力地挣扎着，终于睁开眼睛，喃喃地出声道。

身子被人搀扶起来，温热的水喂到了唇边，阿猫渐渐恢复了神智，屋内赛摩院长跟符牙棋正在谈着话，桌前的茶水冒着氤氲热气，听到动静，赛摩院长抬头，正好跟阿猫的视线对上：“小丫头总算醒了。”

“恩。”阿猫惫懒地闭上了眼睛，阿银离开后，心里压了一块石头般难受。

“阿银离开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你好好休息。”赛摩院长嘱咐了几声，带着人走出了屋子。

……

敖启蒙帝国的四季分明，窗外冬天寒冷刺骨的风随着半年时间的转动，竟已经成了旖旎明媚的暖风。

启程回蔷薇帝国的日子只定在次日午后。

阿猫盘腿坐着，屋内光线阴暗的一角，丝丝缕缕肉眼可见涔人的寒气，悬浮在阿猫体表，凝结成若有若无的一层魔法冰罩。

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撞开，碎纸跑了进来，失了往日的活泼笑意，颤着声音诉说：“阿猫，婆婆死了——”

尖锐的声音像是扎破了魔法冰罩，魔法力骤然间化作点点冰凉光点消失不见。

这半年来，修炼的日常已经像是磨砺了阿猫的喜怒哀乐，她看着碎纸惊慌的眼神，缓缓地站起身，走向他：“你说什么。”

“婆婆……”碎纸狠狠地捏着拳头，眼睛通红淌出泪水，“婆婆死了。我今天在偶善医馆看护病人，从蔷薇帝国来的一队魔法师告诉我，科纳城一直等我们的婆婆已经死了。他们说，一个月前死的。”

虚影球搁置在包袱边上，还来不及收起。

那是要回去送给婆婆的，记录了许多，她们三小在敖启蒙帝国的欢喜时光。

阿猫手抚摸着虚影球，低着脑袋，下巴绷得紧紧地。

“大外公答应我，会保护婆婆的。”眼泪滴答滴答的滚落下来，打湿了桌沿。阿猫声音发颤的喃喃。

回应她的是碎纸呜咽无助地哭声。

半大的男孩哭得绝望。

屋檐的一角阳光悄悄躲去，攀着墙生长的藤蔓枯萎了大半，午后的暖风徐徐吹拂来，来自蔷薇帝国的一行人聚集在院外的街道，吸引来许多敖启蒙帝国民众凑热闹的闲心。阿猫最后望了眼居住了大半年的高楼院子方向，才爬上了车子。那边，符牙棋与赛摩院子等几个此次负责人正在跟敖启蒙帝国负责接待他们半年之久的相关官员们道别。

场面很热闹。

有很久，都能听到车外的笑语声。

阿猫闭着眼睛不语，眼圈底下青黑憔悴，昨日一夜未眠，好在是光元素魔法师，自身有很强的修复力，才总算比同车厢内的碎纸、红叶二人气色好许多。只包子一人对婆婆素不相识，察觉到三兄妹的心情，安安静静的倒也不出声。

……

“赛摩院长，已经到了蔷薇帝国了，我跟碎纸哥哥、红叶哥哥打算要先回科纳城一趟。”

“好。”赛摩院长抚了抚阿猫的头发，“你婆婆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我是你们的院长，这次我陪你们回科纳城，会把事情查清楚的。”

“不用了。院长回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办。”阿猫颓丧道。

赛摩院长指了指符牙棋，“有七皇子回去禀报，我到科纳城多耽搁几日，也不要紧的。小丫头，你婆婆的事情，才是最要紧的。”

“让赛摩院长陪你们一块去科纳城吧。”符牙棋眸光温柔关切，“几个小家伙办事没分量，不容易让大人们放在心头的。”

“有什么小事儿，就让人来科纳城找我。别的大事儿，我一个老头也解决不了。”赛摩院长嘱咐道。

符牙棋弯唇不语。

马车改变了方向，朝着科纳城所在赶去。

符牙棋久久望着，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来，回头召来一个心腹：“半年前，钱娜思看中的小家伙，是不是那个老妇人的孙子，叫苹果的小孩儿？”

“是。”

“查了没有？”符牙棋微眯了起眼，不冷不淡的问了一句。

“主子吩咐留心这一趟启程的所有学员家族之人，属下们谨遵命令。在科纳城的线人查过，这件事跟钱娜思脱不了干系。具体经过，主子要是想知道，属下立马派人送来。”

“不必了。”符牙棋淡淡道，“那小丫头资质虽然还算不错，但是也算不上什么顶尖天才，没必要多在她身上费闲心。”

“是。”

科纳城。

天朦胧亮着，路上依稀可见的稀薄雾气，夹带着露珠的清风逆着车徐徐吹拂着车窗。马蹄蹬蹬地踩踏着青石板，引路的铠甲装扮骑士勒马停下，马车也停在了城主府邸门外。高挂的两盏灯笼摇曳着，烛火早已熄灭。

小巷子左右延伸的胡同都不见行人，到底时间还尚早，营生的摊贩铺子都不见人影，入眼皆是冷冷清清的。

熟悉的科纳城，早已物是人非。

阿猫从马车上下来，只看到匆匆赶来正跟赛摩院长寒暄的世崖，不知岁月的痕迹，神色依旧神采奕奕的。锐利的双眸骤然投来，一老一少的视线对上。世崖走了过来，对上阿猫幽怨的眼眸，长长叹道：“你婆婆的事情，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你们几个小家伙远在敖启蒙帝国，赶回来也做不了什么，大外公才下令对你封锁消息。”

“我婆婆为什么会出事？”阿猫直截了当问道。

“你的幼弟小苹果突然在室内被人抢走，你婆婆亲眼见着了这一幕又无能为力，之后郁郁寡欢大病了一场，人就没了。”世崖哀伤道。

“没有请最好的大夫看一下吗？”碎纸愤恨喊道。

世崖看了他一眼：“什么厉害的大夫都请了，就算是治愈系的魔法师，我也照样把他们请来了，可就是治不好得了心病的病人。诶——”

“山子哥哥呢？”阿猫道。

世崖脸色凝滞了片刻，讪讪道：“他，你婆婆病逝后，他就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