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有资格吗？”

得到一个不算太意外的回答。

才刚刚因为那种原因而被迫留下的托尼，讲出那样的话确实不算太说服力。

杀人犯来宣扬爱与和平。

就像当魔鬼提及圣光的重要性。

先不考虑相反的立场，这个时候还想讲道理就本来就更像个笑话。

“你都还没做好的事情，又是凭什么指责我的行为？”

毫不掩饰的讥笑。

那时候的托尼好像是被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或者说，他确实就是那样。

从小被好好保护，对于生命中的各种困难还没有太明确的认知。

这是卡瑞斯的原话。

“更何况，你怎么证明？”

城主不是一个忠诚的信徒。

甚至更具体地说，根本就不相信圣光的存在。

一直都尽力为人类服务，但换来的只是妻子的意外死亡。

那么，信仰到底有什么意义？

为了虚无的存在，而毫无保留地献上自己的心灵。

像跨洋的那种说法。

信仰圣光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回报。

但投身地狱，却起码可以得到一时的放纵。

或许力量，或许财富，也或许是满足那些其他的欲望。

“无意义的付出，你想用什么来说服我？”

托尼无法反驳卡瑞斯的话。

他不确定。

如果圣光是真实的存在，又是做过什么考虑才选择以那种方式带走老神父。

甚至连死后的去处都无法被确认。

以自己灵魂作为代价，依旧也不能换回那宝贵的生命。

脖子被单手捏着。

双腿无法触地。

某人的耐性已经到一个极限。

托尼的不配合，也是因为对妻子的思念才会被一次次地容忍。

“我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称呼的，疯子。”

“对于那些曾经支持过的人也感到十分抱歉。”

“本来也不想再动手的，但你的死亡应该可以代替？”

托尼挣扎着。

但直到现在才知道卡瑞斯到底有多大的力量。

在圣骑士的记录中，应该是更接近魔法师的那一个分支。

但论及近身战，对于自己来说依旧是无法力敌的对手。

越来越难以呼吸。

涨红的脸，和逐渐涣散的意识。

几乎每一次战斗都已经变成这个样子。

“就这样吗？那么，你差不多可以替我向魔鬼问好了。”

被摇动着的身体掉出一瓶漆黑魔药。

掉落在地上就那样破开。

洒落的液体开始与空气接触。

凭空出现的火焰。

也没有损毁任何家具。

托尼也不清楚那是在什么时候被放在自己的身上。

如果是和黑影的交易内容物，就更不应该如此轻易地掉出。

直到触碰到卡瑞斯。

“这是什么？又或者说，这就是你口中的信仰圣光吗？”

当接触到活物，由魔药引起的火焰就以血肉作为自己的燃料。

一闪而过的惊慌。

转而是在焚烧中的怪异美感。

没有尖叫也没有挣扎。

只留下最初的讥笑。

但托尼认得出那种眼神，和曾经的自己一模一样。

在迎接着死亡。

妻子发生意外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那个曾经只为别人而活的城主。

“对了，这就是我最后的赠予。”

托尼读懂那个口型。

卡瑞斯在彻底化为灰烬前，还以最缺乏诚意的方式留下最后的诅咒。

相对应的，还留下足以证明身份的一个日记本。

房间内摆设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连卡瑞斯的衣物都还完整地保留。

火焰只不过是把第一个活着的生物吞噬。

就像厌食的孩子，只把喜欢的食物就放进自己口里。

安东尼在第一时间就被通知。

虽然死去，但卡瑞斯的故事还没有完全结束。

托尼还记得那个威胁。

约德的名字曾经被提起。

而刚刚死去的那个男人从来就不擅长说谎。

会不会让波尔城进入微笑者的视线，而发生后又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依旧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这些都是真的吗？为什么不选择早点告诉我？”

安东尼更清楚，那种事情发生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和废城区的情况不同，当时在场的都是有一定自保能力的圣骑士。

而波尔城中，绝大部分都是毫无抵抗能力的平民。

保护全部人永远都是一个困难的选择。

但经过短暂的调整，经验还是终于压制住内心的那份不安。

也在冷静下来后，才注意得到托尼情绪上的不对。

“怎么，你紧张了吗？”

只有简单的拥抱。

对于像托尼这个年纪的孩子，最近发生的事情确实会带来恐惧。

尤其是圣骑士。

安东尼还记得自己那时候花了多长的时间才解开自己的心结。

死亡本身就是对于信仰的亵渎。

那些冲突会撕裂一个人的价值观。

而到某个时间点，就会产生那种质疑和迷惑。

就更多只剩下修养上的追求。

“我是不是已经变成一个坏人？”

托尼的声音颤抖着。

有时候在事情发生后，回想起来才会对那时候的自己提出问题。

能否做得更好？

某个细节上是不是会有更适当的处理方法？

作出那些选择的对了吗？

而往往答案都并不符合理想中的情况。

人类就是那样的生物。

有着极限。

“你知道的，我们并不完美。”

重点是有没有靠向更好的方向进步。

犯错是不可避免的，而有限的能力和知识也会导致做不出最好的选择。

唯一能够做到的就只有继续前行。

“记住他的名字，也记住他的样貌。”

“记住你还没能够拯救的，到底都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记住再也不只是为了自己而活。”

连那些死者还没努力的事情也再加倍付出。

也就像托尼一直知道的，永远不能够执着在过去的错误上。

否则永远都不可能带来任何实际的改变。

这或许还有讨论的空间。

但到最后，也没有在那些问题上得到任何的回答。

圣光到底是什么？

信仰所拥有的意义是什么？

又或者真的就如同卡瑞斯最后的那句话一样？

“你的一生将无法进入圣光的怀抱中，在终末的时候才发现走向的正是最初所背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