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车马粼粼，南府门口守着的小丫头们拍手叫道，“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静娴郡主和南广坐在正屋，听到外面的呼声，忍不住落下泪来，恐被旁人瞧见，回身拭了拭。

“老爷，郡主，小姐和姑爷来回门了，已经到了大门口了！”

没有大肆铺张，只备了简简单单的归宁宴，和南府上下一同乐一乐，静娴郡主也顾不得许多规矩，她起身亲迎，“我的儿！”

南广也是老泪纵横，三日不见，思女之心日甚。

“爹，娘——”南晴含泪下拜，“不孝女回来看二老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沈明轩轻轻拍拍她的背，“小婿随晴儿归宁，愿爹娘身体康健，松柏长青。”

静娴郡主也早已哭成一个泪人，沈明轩和南广劝了许久才住了。

南广道，“明轩，我家这个丫头，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沈明轩脸上笑盈盈地，“怎么会添麻烦呢！沈家上下都很喜欢晴儿呢。爹娘一直说，晴儿是我们家的福星呢！”

南广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

似乎......嫁人后和在家中有些不同了。南晴在自己家竟然有些局促，有一种自己是多余的感觉。自己好像......和这里格格不入。

知女莫若母，静娴郡主道，“你们是不是还要聊些朝政上的事情？我们也不方便听，我和晴儿去后院转转。”

南广也笑笑，“贤婿，咱们去书房说话。”

“是。”沈明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上了一种担忧的情绪，他看向南晴，她却没有给他一个回应。

南晴陪着静娴郡主慢慢散步，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跟着的丫头婆子们都觉察出不对劲，互相挤眉弄眼的，谁也不敢先开口。

“晴儿——”

“娘——”

两人同时开了口，南晴乖巧道，“娘有什么吩咐？”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静娴郡主望向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似是把什么话又吞了回去，“在沈家没惹什么乱子吧？”

南晴撒娇道，“娘，瞧您说的，您的晴儿如此乖巧，怎么会惹乱子。”

静娴郡主点点头，“嗯。”

“娘，您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要问？”南晴觉得奇怪，小心翼翼地追问道。

“郡主或许是累了，一直在忙着准备小姐的回门宴，也没好好休息。”静娴郡主身边的嬷嬷解释道，“小姐不必担忧。”就簇拥着静娴郡主要离开。可她的眼神里明显是不舍的，刚走两步，又回身唤道，“晴儿。”

“娘，怎么了？”

“娘想去你院子里坐坐。”

南晴不知道母亲要和自己说什么，但她明白，定然是不好在众人面前开口的话。自从娘和自己说了以前的事情，她就一直在四处打听当年事情的细节。她发现，母亲现在身边的嬷嬷都不是母亲在闺中时的丫头，而是嫁给父亲以后，太后赏赐来的。从前自己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之后才察觉到，原来母亲一直是有些防着她们的。

“苏嬷嬷。”南晴向母亲身边的贴身嬷嬷故意撒娇道，“我想吃你做的乳酪酥了。只是不知道......晴儿今日有没有这个口福呢？”

霁明一听乳酪酥，眼睛都亮了，“是啊，昨日小姐还在咂摸着这味儿呢！小姐还说，这乳酪酥，就数郡主小厨房里做出来的味道最好。”

苏嬷嬷也没多想，“分明是你想吃吧？还说是小姐想吃......”

“郡主，那老奴就去小厨房给小姐做乳酪酥去？只是您......”

静娴郡主点点头，“去吧，这儿还有这么多人伺候呢。”

南晴心领神会，“苏嬷嬷，若是今日吃不到乳酪酥，我可是不走了。”

“傻丫头，胡说什么呢！”静娴郡主拉着南晴，“我也走累了，咱们去你的院子里坐坐。你的东西啊，我们可是一点也没动过。院子里的丫头们也是日日打扫，咱们去歇歇脚。”

南晴乖巧地扶着母亲，还不忘回身嘱咐道，“苏嬷嬷，一定要以前的那个味道哦！”苏嬷嬷刚领命要走，她又心生一计，“霁明啊——你去帮帮苏嬷嬷，可好？”

霁明正求之不得，她飞快地应了，“好！”

苏嬷嬷无奈道，“小姐，若是让霁明跟过来，只怕是这乳酪酥就没有小姐的份儿了。”

南晴把霁明的手放到苏嬷嬷的掌心，“嬷嬷受累。”

她的眼神对上了霁明的眼神，又不着痕迹地移开，“不许给嬷嬷添乱。”

“是，奴婢记下了。”霁明明白，小姐让自己去，是要盯着苏嬷嬷的。只是......为什么要盯着苏嬷嬷呢？

“娘，您不是累了吗？咱们走吧。”南晴又吩咐道，“小蝶，你先去和她们打个招呼，让她们把茶水糕饼预备好，别让母亲去了，连一口茶也喝不到。”

苏嬷嬷见南晴安排妥当，也不好说什么，在霁明的吵吵嚷嚷下去了小厨房。静娴郡主的贴身丫鬟也都打发走了，她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静娴郡主在屋内歇了歇，“我要和晴儿说些体己话，你们在屋外守着。”

“端云、小蝶。”南晴急急唤住她们，“若是来人了，一定要早早通报。没有我和娘的允准，任何人不得进来。”

“是。”

小蝶和端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小姐和郡主自从进了这院子，都奇奇怪怪的。

南晴忍不住发问，“娘，究竟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苏嬷嬷的事儿？”静娴郡主略带审视的目光，看来，这丫头是对自己说过的话上心了。

“我去查过，苏嬷嬷是当年太后给您的。您当年身边的丫头们走的走，死的死，已经不剩两个了。”

“哦。”

“娘？”静娴郡主也没多说什么，就应了一声，南晴有些担心，“娘，您怎么了？”

“我没事。”她回过神来，“最近老是走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年纪大了，不打紧的。”

“你去过那庄子了吗？”静娴郡主小心发问，她不知道南晴对这件事情是个什么态度。

“还没呢。这两日事情多，还没得空。日后若是有空，我一定去。”南晴随意敷衍了两句，就不说话了。

“你还是不信我，对吗？”

“不是，我......”南晴被母亲盯得有些不自在，“不是您想的那样。”

“早些去吧。你的许多怀疑和猜测都能得到一个答案。”她观察着南晴的表情，又补了一句，“你要是不想知道，也可以不去的。”

南晴辩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用说了。”南晴不在她身边，静娴郡主看上去苍老了许多，“只要你和明轩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往日总是母慈子孝，今日话不投机半句多，让南晴十分难受，“娘，您今日支开苏嬷嬷，是要和我说什么事情呀？”

静娴郡主语重心长道，“你身边的三个丫头，小蝶也算和你一起长大，端云和霁明都是我信得过的心腹，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相信她们。至于其他的......用人之前要再三思量，明白吗？”

“难道娘身边除了苏嬷嬷，还有别人的眼线？不对，”南晴喃喃自语，“太后薨逝多年，苏嬷嬷是太后的人，主子不在了，就如同没了根的飘萍，自然是应该依附于母亲，她已经不算是眼线了吧？”又立马否定自己，“她该不会是陛下......”思及此，她惊恐地瞪大双眼，“是真的？”

静娴郡主点点头，“所以，万事小心。”

“对了，你成亲这么大的事情，你两个师兄都没来？”

“两位师兄都给寄了些贺礼，大师兄还在信里说，最近师门事情多，就不来了。”

“怎么是你大师兄写信？”关心则乱，她的心怦怦乱跳，“难道是垚儿出了什么事情？”

南晴不觉有些好笑，“娘，师门的事情一直都是由大师兄在负责，二师兄不管这些的。”

“哦。”静娴郡主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定了定心，安慰自己道，“也好，不让垚儿参与那些危险的事情。道哥哥做得对。”

“娘！”她忍不住责怪道，“师门的事情没您想的那么复杂。只是大师兄身为师兄弟之首，又能力出众，深得大家的爱戴，师父才把事情交给他的。再说......”虽然范垚和自己是一母所生，她还是有些嫌弃，“二师兄的为人，不怎么讨人喜欢。”

“你不懂。你若是他，也会是这样的性子的。”

南晴懒得理她，今日和母亲是真的话不投机半句多。正巧，小蝶在屋外喊道，“郡主，小姐，老爷差人传话过来，说是已经到饭点儿了，问郡主和小姐何时过去？”

“就来！”南晴如蒙大赦，“娘，咱们去吧。去晚了，爹爹可是要念叨我的。”

静娴郡主心事重重，却也不好破坏气氛，“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