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声咔哒响起的时候,夭桃仍然盘腿坐在床上,并没有丝毫的动作。
直到竖着耳朵听了半晌,确定了门外没有声音的时候,她才光着脚踮着脚尖偷偷摸摸地溜到门边,给屋门上了锁。
“我觉得黎芷兰这个屋子有点神奇。谁在这里都兜不住嘴。”
夭夭由于这突然的一句话愣了愣,反应过来,难得地对夭桃的猜想表示了赞同:“是有点这个意思,你不说我都没注意。你的思维是在这个屋子里受到过影响,我好像也是。”
“小丫头,看来我有点低估你的潜力了,你还可以啊。”
“对吧?”好容易得到夭夭赞许的夭桃尾巴都要翘起来了,“早知道就该骗他们都进来说话,说着说着就管不住嘴了。都把肚子里的货拿出来晾一晾嘛,大家开诚布公,世界和平。”
“你想找原因?这事挺悬的。”夭夭只看夭桃的动作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不一定是有什么你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也可能是屋子本身,未必有什么用处。”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就算确实有点作用,但也只能在人不设防的时候得到一点边缘信息,真正重要的,你看黎芷如就一点也没有说。”
夭桃贴着门竖着耳朵又听了好一阵,确定了门外没有人,这才踮着脚往回走。
夭夭对她这不合时宜的谨慎有点看不下去:“也没必要这么小心,这是你的屋,翻翻找找的没什么不合理。倒是太过于谨慎的话显得偷偷摸摸,被人发现才更不对劲。”
“管他的,我受了刺激,爱怎么锁门就怎么锁门……”夭桃一般说着,一边已经开始翻找黎芷如的书柜。
“等等,你的电脑还没关。刚才不是要整理录下的视频吗?越拖越不安全,这件事先做完,没用的都删干净再说。”
憋了半晌,夭夭还是没有忍住打击夭桃的欲望:“不是我说你,谨慎是好事,但你谨慎的不分场合。该小心的你一点都记不起来,没必要的时候倒像个老鼠。”
夭桃已经完全把计划中的事情抛在了脑后,经过夭夭一提醒才想起来:“哦对了,还有这事。”
从司玺找过来半真不假的商谈合作开始,夭桃一直在思考能坑一把司印的计划。夭夭以让她自己进步为由,不肯帮忙,想了好久她才想出了这一个办法。
按照夭桃原本的打算,她会拍下腻腻歪歪的司印和黎芷如,之后按照司玺的合作要求,把这份视频送给司玺。
司玺和司印兄弟两个的关系水火不容,得到这份东西,很可能会使网络上出现一条名为“震惊!司家企业的次子与妻妹同进同出,真相竟是这样……”的娱乐新闻,先从作风问题上给司印扣个大帽子再说。
如果他不打算搞到天下皆知呢?
那夭桃就替他这么做……
这样的事情一旦出现,会让司印处在众人议论的中心,只要司玺稍加运作,就会让司印本来就没多少的威望度更加下滑。
司玺也确实得到了好处,在司印面前拉足了仇恨,他们兄弟两个互磕到死最好了。
当然,这件事情黎家也脱不开身。但夭桃也任务里并没有不能牵扯到黎家这一条,无论司印在和司玺斗争之余还有没有能力攻击黎家,都不归她管。
最主要的是,夭桃也确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如果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步步紧逼之下,也许夭桃会突发急智;但她已经确定了整个世界都是假的,就算任务仍然是真实的,她也很难找到投入感。
夭夭有些担心,但夭桃的本性就是如此。夭夭的提醒夭桃也听着,也尽力寻找更好的办法,无奈存在于潜意识里的思考放松并不是她自己可以更改的。
不过现在拍下来的东西不一样,那性质就变了啊……
好在计划虽然不好,倒能对付过去。
想不出新的办法来,就只能尽力完善旧的计划了。为了避免暴露自己,夭桃详细踩点了好几天。在找到的每一个适合拍摄的角度都偷偷摸摸放置了摄像头,哪一个拍下的画面最不像她做的她就用哪一个。
而这些摄像头的回收任务,又是夭桃的另一个麻烦。
最麻烦的事情还是出在黎芷如身上,她似乎已经发现了不对。夭桃有点担心黎芷如会留意自己的行动,因此特地熬到了凌晨三点才溜出卧室。
好在黎家本身没有装摄像头。
夜晚的黎家别墅,所有的窗子都拉上了密不透风的窗帘,整座房屋完全封闭起来。空气中仿佛满布粉尘的粒子,涌动着莫名的气氛,模糊的,粘稠的。
高大落地窗的窗帘在灰色的光照下显出影子,沉重而压抑,仿佛摇摇欲坠,即将倾塌下来,把所有的人埋葬在底下。
又有屋内的家具摆件,在惨淡的光影里张牙舞爪,在涌流的泥浆水中跳着最后一支狂欢的舞蹈。
无论是夭桃还是黎芷兰,都是第一次在这么晚的时候走出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困,夭桃只觉得呼吸不畅,头重脚轻,仿佛每走一步,都直直在绵密的蛛网中趟行,斩断又迎接着无处不在的束缚。
诡异的感觉让夭桃有些害怕,她一边呼叫夭夭,一边看向小会客室内原有的光源——电视开关处的小灯。
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电了。
好在夭夭及时给了她回复。
“我真傻,真的。”夭夭上来就是祥林嫂的口吻,“我单以为我活着的时候会各种被困在幻境里,我不知道我死了也会!我特么走了八百辈子的老运,能见识得专门针对意识的幻境!”
想想把夭夭和祥林嫂的形象结合,这个絮叨的可怜女人让夭桃忽然之间得到了放松,忍不住笑了。
“笑笑笑,你笑屁!”夭夭很少见的暴躁起来,“按说现在我的感受和你完全一样,我可求求你,你快把摄像头拿了滚回屋去,我不想在胶水里泡澡!”
夭桃几乎都能想象出来她黏糊糊挣扎的模样,笑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