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蹲在商场一家甜品店的橱窗外面等着杨莫从卫生间出来。一层层堆起的蛋糕总能让她想起李瑾怀，他最喜欢吃的东西，似乎喜欢这些甜食和他的形象很是突兀，你很难想象，从一个男生的衣服口袋或是书包里总能翻出不少糖块。她估摸着杨莫已经进去了半个小时之久，术后半个月，恢复的还算不错，最起码看着橱窗里打起的各色各样的灯时不觉得难受。

“一一，我觉得我好像做错了件事。你保证我出来的时候你不会动手，好不好？”苏一拿出振动着的手机接听，杨莫拉长着声音在那头吱吱的开口。

“你做了什么事？”苏一笑着问，她总能对杨莫突如其来的想法或者举动而感到意外，虽然这么多年依旧还是习惯不了。

“一一，可不可以别问了……我……”

苏一一面挪着有些发麻的腿准备坐到一旁的长椅上，一面听着杨莫吞吞吐吐的说话。

“算了，他到了。”苏一收了电话，看着走廊那头迈着大步走来的人，好像无论过多久，杨莫都不可能对他守口如瓶的，就像杨莫自己说的一样，跟他说谎的话，我会怀疑自己还在喜欢他，这样纠结着、挂念着，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好久不见，陈褚。”

苏一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温和稍显亲切些，甚至是欢快。这句话对他说得时候倒是轻松顺口，可看到李瑾怀时却怎么都不愿开头的，就好像是在赌气。

来的人不着一声的看着她，神情严肃少有的正经，似乎连寒暄都不情愿的。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从他们中间擦过，小女孩手中的气球飞得高高的，苏一跨了一大步走近他，却忽然从三四个移走的气球后面看见了挂着眼泪的陈褚。他就那样一本正经的站着，一米八几的个子站的直直的，盯着苏一的那双眼睛红得厉害，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你要过来坐吗？”苏一指了指旁边的长椅问他。见面后的他们没想到比见到李瑾怀还要……尴尬。她手足无措，丝毫不知道要如何处理现在这个情况，是不是装作没有看见他才不会觉得难为情呢？

“不坐。”陈褚丢出一句话瞥了她一眼，移步坐了下去。

苏一终于长舒一口气，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

“我都知道了，一一，我没有生气，也不会再提的，所以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想回来看看你。”陈褚埋着头，双手交叉着抵在额头。他好像一直都没变，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有些话说出口总是不合时宜的，即便出于好心算是安慰。苏一很感激陈褚的避而不谈，再见到他的时候她就惴惴不安，生怕他的一句话就把她沉在心里的事推到风口浪尖，也怕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会再次崩塌。

“我现在很好，不用担心，你回来我很高兴。”

他点了点头，看着苏一问:“眼睛好点了吗？”

“嗯，完全好了。”苏一故意瞪大着眼睛看着他笑起来。

杨莫在卫生间又待了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陈褚看着她说:“能不能把你动不动就往厕所跑的毛病改了，明明空间资源已经十分有限了。”

在听到陈褚一阵不留情面的吐槽后，杨莫却笑得合不拢嘴，似乎他们的交流方式只有处在这个频率才算得上正常。

李瑾怀并不知道陈褚回来的事，苏一和他说起的时候，屏幕那边的人咬着笔一脸沉思。

“怪不得他前几天来找我总有事没事的找茬，有次没忍住我们还在实验室干了一仗。”

“那也不能动手啊。”苏一低着头奋笔疾书的整理自己的笔记，生病那几天落下很多东西。

“你不知道，他那几天看我的眼神太有杀伤力，我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哪次借他钱忘记还了。”

“你们俩个还真是一如既往，哦，对了，过几天我得跟老师进山做个调研，估计要三四天。”苏一忽然才想到这件事，拿着手札本饭翻看着具体日期和活动。

李瑾怀放下手中的笔，将脸凑近屏幕，十分不悦:“是不是落下很多，你这两天跟我抽个空视频都不忘整理笔记，进山调研必须得去？”

苏一不慌不忙的写着并点点头算是回应。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整理完，苏一合上本子才发现视频还开着，刚刚自己这是凉了李瑾怀几个小时!

看着屏幕上趴在桌子上睡着的人，苏一忽然觉得原来陪伴有时候真的会让人觉得动容而不免长情。

她从未想过除了李瑾怀之外还会喜欢谁，因为他给她带去的温暖足以慰藉这一生的漫长光景，而事实上，她从他那里感受到的爱一天比一天深厚。

“一一，你家那位还没挂呢？”室友徐佳佳翻着杂志抬眼笑着调侃她。

“他睡着了，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好像刚刚赶稿子有点着急没有注意。”苏一压着声音看着徐佳佳说。

“他不是在实验室吗？”徐佳佳停下百无聊赖翻书的手，侧身趴在床边问着苏一。

“他刚刚还在计算来着好像。”苏一转过身子将视频挂了，然后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醒了？”苏一这一句问得十分小心又不好意思，侧头瞥见佳佳在床上展示她十分露骨的看笑话一样的笑脸之后，苏一立马解释起来:“谨怀，稿子太长了，我写得有点着急。”

“所以，你把我忘了？”

“我错了。”苏一想，无论什么理由，先道歉再说。

“那，按规矩来吧，我听着。”李瑾怀转着手中的笔看着眼前一大堆写写画画的纸张，勾着嘴角笑。

“现在吗？”苏一回头装作毫不留意的看了眼徐佳佳。

“倒数，五、四、三、二”

“停，我准备好了。”苏一长舒口气，紧闭着眼睛，因为紧张整个人都颤抖的厉害。李瑾怀不做声似乎饶有兴致的等着。

“睫毛弯弯眼睛眨啊眨

话说到嘴边怎么会转弯

你的微笑像月弯弯

气氛好浪漫需要你陪伴

……

心动的世界变得好好玩

来玩大风吹吹什么

吹一见钟情的人”

徐佳佳坐在床上看着对面桌子前端坐着一本正经唱着歌的人目瞪口呆。

“平常不是他唱吗？一一，天道有轮回呀！哈哈哈”

“唱的真好，深得我心，原谅你了。”

李瑾怀和进来实验室的同学挥了下手，脑子里还是苏一刚刚唱歌的情形。他似乎都能想象出苏一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神情，埋着头，眼睛绝对闭得紧紧的，就连眉头估计都是皱着的。

“李瑾怀，你很闲吗？我这边可是晚上十一二点，你都不怕我扰民的？”

“哈哈哈，一一，你太可爱了，我瞬间非常不开心了。我想回……”

“打住，我要睡觉了哦。好好学习。”

苏一挂了电话扭头看着不知何时从床上下来坐在她后面的徐佳佳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你不是要很晚才睡吗？吵到你了吗？”苏一十分尴尬的看着她，按她的作息习惯，现在这个点着实还早。

“异国恋是不是很辛苦？”

“啊？”苏一算是看出来了，她又开始八卦了。如果稍微和佳佳聊那么一点点，今晚她就不用睡了，和她讨论这方面的问题，话题的展开是绝对有宽度的限制和角度的选择的。

“上次见你男朋友的时候太匆忙，不过感觉和你口中的人不太一样。你们俩之间绝对有好多故事对不对？”

苏一牵强的扯着嘴角笑:“不用了吧，我上次不是都说的差不多了吗？”

“你喝醉那次？”

“嗯，对的。该说的不该说的我觉得我也被你问完了，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去和你对象视个频呢？他们学院不是明天就外出写生了吗？”

苏一推着徐佳佳往她床边去，“好好聊，我再看会儿采访记录。”苏一成功将徐佳佳劝回了床上，坐在位子上伸了个懒腰，忽然想到那次和徐佳佳说得话，实在没有忍住的趴在桌子上笑了起来。

她们宿舍只有三个人，另一个室友宋心星大二开学便搬出去住了，她和徐佳佳一直住到现在，两个人倒还合得来，过得也算愉快。只不过徐佳佳在通往爱情的路上十分艰难，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路漫漫其修远兮，上下求索也不如意。”可她依旧在找对象的路上锲而不舍，所以苏一在开学半个多月混熟了之后被她拉去参加了不下三四次联谊，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大二开学伊始，她找了一个美术学院的学弟。值得感慨的是，徐佳佳有着和杨莫一样雷厉风行又仗义的作风，就比如苏一那次一不留意喝醉后竟是被她一路背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