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了刘胜一拨人之后,叶昶下山便显得平静了许多。
青城高手是不少的,可明眼人也明白掌门都已发话,自己何必去触那个霉头。
况且叶昶方才那雷霆之势的血色长虹早已深深镇入人心。
因此,整个青城登云峰便出现了这么一个人背着林我改一个人走阶梯下山,而整个山峰的众人却无声无息地盯着两人下山的诡异一幕。
按照距离来说,青城山山门距离双阳城较近,而距悬空寺等地较远。
下了山的叶昶腰间福祸相依而成心灵相通的魔刀自悬而出,玄妙地悬浮在离地三尺之处。
身体已达到极限却凭着本能意识行走的叶昶艰难一跃,勉强站在了魔刀之上。
那把经历大战后妖气魔气纵横气尽皆释放的魔刀如此时的叶昶一般虚弱,有些不堪重负。
在背着孟飞尘而上的叶昶压迫下,刀身轻轻颤鸣一声,左右摇摆了几下才稳下来。
好在站在上面的叶昶不曾并未摔在地上来个狗啃泥,可求稳的叶昶也不得不从站立变为战栗而最终选择了一个极为不雅地一只手托着老道,一只手握着剑柄地坐在刀身上...
这时,刀才晃悠悠轻飘飘如醉汉一般朝着远处直行而去。
叶昶梦寐以求扬言要站在飞剑做那高手的仙姿就在这么奇葩并无半分仙侠英雄豪杰气儿的情况下实现了。
可即便如此硕大的青城山门众人依旧羡慕地看着已能够御刀剑飞行的叶昶。
毕竟这种神仙一般的手段最低要求也是已可以开门立派的天玄高手啊。
放过狠话却始终无动于衷叫家长的螟蛉义子刘胜瞠目结舌,看着半空中的叶昶,声音尖锐中带着惊惧道:“这家伙已经是天玄了?!”
胸前绽放着血红花朵如血姥彼岸的受伤楚师兄一手敷在胸前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小子已是天玄了,难怪没用真气便能够一招败我。
可我怎么觉得他御刀剑飞行为何与与孙师叔不太...一样?”
知客峰那位叹出大丈夫当如是姓秦单名一个并字的锦衣香客脸上带着麻子,可长相并不寒碜。
他看着叶昶闯了青城后依旧能够‘大摇大摆’地离去,双眼中倾佩之色更是不可挡。
他对着身边一个麻子脸的苍发老者道:“从明日起,我要读书、练刀,文武双通。”
秦并又抬起右臂,竖起食指指向叶昶,大声嚷道:“就像那位文武双全、大仁大义的前辈!”
那位可能是秦并爷爷辈的老者爽朗一笑,“并儿,你终于想通了习武?
没问题,只要你想学,爷爷把我会的统统交给你。”
秦并微微仰脖,“那不行,爷爷,我只学刀法,只练刀。”
老者用手抚须,宠溺一笑道:“行,依你,都依你。”
“以后我要练刀,练到什么天玄大罗的,再像刚才那位前辈一样闯闯青城怎么样?爷爷。”
老者老脸一红,刚刚那个闯青城的是谁这些香客已了然于心,那可是刀道孟飞尘的徒弟,孟飞尘是谁?刀法大家,号称挽救刀门于水火的刀客,让自己这个刀法半吊子教徒弟用刀欺负欺负一些小门小派没有高手坐镇的地方还可以。
可青城山,那些乾字辈早已不出世的天玄高手,甚至是那个玄字辈的大罗掌门,自己一个天玄境巅峰的都没啥资格凑什么热闹,就这小子还要练刀闯青城,那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自己这个向来不喜文武的徒弟居然想要习文修武,不管如何,自己也不能打击他的自信心不是?
老者干咳一声道:“孙儿啊,你若是想要修习武功,莫说是什么狗屁青城道门祖庭这一家,即便是加上清潢山,那你也是可以去得。”
......
一手在勾前,一手在尾后形如鸭子状坐在魔刀上的叶昶冒着似自天上而贬入尘间浮萍飘飘而下的雪花,终究是不堪重负地一个不留神跌下了本就晃荡的魔刀。
头朝下,腚朝天迅速下落的叶昶速度自然远非被风吹拂四处而飘的雪花可比拟的。
叶昶一只空闲下来的手盖住一片雪花,雪花碰到叶昶沾着鲜血温润的手,顷刻间便融化了。
若是叶昶与背上紧紧抓着的孟飞尘自天空中摔倒,两人恐怕都要粉身碎骨了。
毕竟一个已经气息奄奄,一个则是浑身重伤,真气全无。
好在正在此时,天空中一震的飞刀意识到叶昶已脱离了它的刀身,当即便朝着下俯冲,再次挡在叶昶与孟飞尘身下,缓慢了掉在地上的冲击之势。
但魔刀也并未能够重新撑起叶昶与老道,最终在距离地面数尺时,经受不住重压魔刀脱离叶昶身下。
在叶昶身子并无大碍地栽在地上时,它则是在空中旋转一圈后插进松软的地面上近两尺深。
一口呸出口中混杂着的泥土,叶昶挣扎着爬了起来,面色坚毅地背起孟飞尘又本能的朝着西偏北方向走。
只是还未走几步,又一脚踩在因人来人往被压得滑不溜秋的雪地上,踉跄地摔在了地上,整个头埋在了路边的雪中。
叶昶双手撑地,从雪地里挺起脏兮兮的脸,左右甩了甩,又用一只手随意一抹,擦去脸上的雪,先用一脚撑地,随后另一只脚一蹬,这才双脚着地,直立站了起来。
背后的孟飞尘也被这一跌惊醒,苍白的面孔开始充血地红润,精神也似乎恢复了一些,至少没有那萎靡至奄奄一息的局面。
这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啊。
“叶小子,不用走了,我已是将死之人了。”孟飞尘这次说话极为流畅,没有那种将死的停顿。
叶昶仿佛没有听到,爬起来之后找到方向后,又坚定地朝着前走。
“把我放在那颗树边。”
孟飞尘也颇为固执地轻声道:“把为师放下来,与你说说话,难道你连为师最后几句话都不愿意听么?”
孟飞尘这句话一出,泣不成声的叶昶这才极为不甘地走到那棵树旁边,小心翼翼地将他靠着树放下,颤颤巍巍道:“师...师傅。”
孟飞尘说话反倒不像是重伤之人,“徒儿,为师没有完成与你一同游历两年的约定,你可怪为师?”
“从卫卢发现我们踪迹时,我便知道有了这么一天...”
孟飞尘声音陡然间放大,像是嘶吼道:“因为老子他娘的不甘心啊!”
“从十年前,你师娘死后,我也已经和她一起死了,直到遇到你小子,我们俩一起讨个饭,掏鸟蛋...也算其乐融融。与你相处,为师觉得没有什么遗憾。”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做到答应你的一些事情...我曾答应你要教导徒孙,也曾说我们爷俩要开宗立派…
如今看来,为师不能信守承诺了。”
呜咽着半跪坐在孟飞尘旁边的叶昶抽了抽鼻子道:“师傅,阳山观那老主持、慧远大和尚…他…他们肯定有办法救你…”
孟飞尘伸手在叶昶乱蓬蓬的头发上温柔地揉了揉,“我走了之后,你便把我埋在这里,既然我们掉了这里,说明这里与我有缘。
世人说什么狗屁承诺的死当同穴,人都死了,葬在一起又能如何?自欺欺人而已。
我燃烧了生命,神仙无救,别傻了。
我走了,你便带着我的一份,走完我们师徒未曾走完的路,如何?”
“嘿嘿,为师临死之前也开始话多了?罢了,最后为师只想要问你一句。…
“这江湖为师只喝下半碗,不知这剩下半碗,徒儿能够喝下?”
这一声孟飞尘声如雷霆,全身仅剩不多的力气似乎都在这么一句话中。
一直不曾说话的叶昶满脸是泪,对着孟飞尘重重在雪地里磕了一个头道:“徒儿当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