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昌内常有人言,庙堂与江湖是帝国之内的两个冤家,你不招我,我不惹你,分的干干净净的两座江湖。
但实际上,庙堂与江湖相互渗透,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的交情如何是可分道明白清楚的?
若是有些别有用心的修行江湖人也想上一句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或者愤而言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于桃花两处开,那又该如何?
要知道江湖上的高手,可不是以一敌百,而是吓唬饶以一敌千乃至数千的讲究呐。
便比如梧桐城两大花魁家族李齐两家,便是江湖庙堂黑白两道都踏足的势力。
叶昶那把招惹是非不少的赤血,又怎么会仅有江湖人,而没有朝堂的人觊觎?
泸水县县令姓长孙,虽仅是个正七品在野鸳鸯之地滚打的县令,但背后长孙家的势力不可觑。
与齐李两家地方蛇虾不同,他们家族是这甘州的地界有头有脸的家族,家中更是有一两位玄高手坐镇。
混到了一州之地的前三甲势力,没个玄?那恐怕早就被官府江湖两层剔骨刀割得只剩下骨头了。
听闻叶昶到泸水簇界的县令长孙宏立功心切,早想着在家族运作下,官阶更上一层楼,亲自出了府衙,在一个城门前俯视过往可疑的来客。
身边府衙之内同样出身孙家不入流旁支的捕快接过一只被驯养专为传递消息的鹰隼,翻出被绑在鸟腿上的极细纸条,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走至长孙宏耳边道:
“大人,家族那边来信,他们已收到了消息并且一个玄境的老祖宗亲自出马,正御空从西边赶来。
估摸着顶多不到一个时辰,便可赶到簇。”
长孙宏一乐,抚掌道:
“康弟,若是老祖宗及时赶到,你我兄弟立了这大功,不定你我升到了州府之中便是了。
虽依旧只是一个芝麻大的官,但你我兄弟一文一武,相互照应,好好运作家族关系。
不出五年,怎么知甘州府内没有你我兄弟的名声?
十年之内,又怎知京城没有你我容身之地?”
长孙宏脸色一变,一手拍在了身前城墙道:
“长孙家当头的几个长老对外不行,对内却偏偏厉害的紧,若是有朝一日你我当了族长,定要报了仇。
好好清理血洗一番家中势力。”
出身同一家族因公事而关系极要好的长孙康一向唯脑子比自己好使的长孙宏马首是瞻,他一步向前,甩动腰间佩剑,拱了拱手板着脸道:
“大人所言极是。”
长孙宏看这个这位当初救过一命后,坦言将一命换给自己,再也不肯兄弟相称的手下,摇了摇头。
“康弟,我泸水城有西北两个城门,他一路向北到我泸水县,但也不好猎物一定会继续向北,西边我不放心那个姓周的家伙,你亲自去一趟。”
见公孙康毫无动静,长孙宏捻了捻颚下胡须笑道:
“放心,即便是我打不过那一男一女,但我熟读兵书你又不是不知。
我们手下那百名骑兵底牌的滋味你你一个末致虚境界之人不是试过么。
那人虽厉害,能杀了百骑,但总归要些时间,更何况要杀我这个能躲能藏又有几十侍卫保护之人?”
到最后,公孙弘两手在周围划了划那些被公孙康安排在周身保护他的侍卫。
不苟言笑的长孙康看到长孙宏嬉皮笑脸的模样,奚落道:
“大人,两年前你还是一个县丞时,你我奉命去剿杀土匪,就是因你想要速战速决,将身边侍卫也随我出战,才致使你险些遭了暗算毒手。
还有一年前,我们与前任那位势同水火的县令明争暗斗,你谋算了少了一分,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你命也
还有那次在二龙山”
长孙宏干笑两声,也不辩解道:“依你,都依你。”
两人话间,楼台下,乔装打扮一番成了真正夫妻的叶昶与雪茵一人背着一个褡裢,不急不缓地朝北城门走。
一名手持长矛的士卒走上前来,打量一阵叶昶二人,冷冰冰道:
“你们夫妇去往何处?”
用水稀释后的墨涂了整张脸,使自己不至于露出苍白面孔的叶昶唯唯诺诺,弯躬打腰,颇有升斗民见官差的恐惧模样道:
“并非城中人,只不过是来泸水城探亲而已,在此几日了,我们自然要离去了。”
又是一名领头的城门皂吏走上跟前,记得县令吩咐,若是有一男一女,更要严加盘缠。
他脸色不像那士兵一般,而是极为和煦笑道:
“你们夫妇结婚几年了?怎么连一个孩子都未有?”
将自家媳妇护在身后的叶昶一愣,这是来找我唠家常来着?老子有没有孩子,你他娘的还管得着?
“不过一年,这位大人。
至于为何没有孩子咳,大人,来话长。
我家老娘催的也紧,前不久还要我休了这不下蛋的娘们,再续弦试试呢。
这不,我们俩这才不远千里出了门。躲躲我家老娘的风头。”
叶昶撇了撇身后雪茵嘿嘿一笑道:“虽不下蛋,可我家娘子长相也算俊俏,晚上摸在身上也滑。
咱们男人嘛,非要讲究个什么孩子不孩子传宗接代干啥与自家娘子白日寻欢,夜间作乐,才是正理不是。”
那皂吏笑骂道:“你子,还真是个好丈夫。
赶快给老子滚。”
见怪不怪的雪茵哪里不知叶昶一张嘴的秉性,动手不知他行不行,但嘴上功夫?
从未棋逢对手呐。
皂吏低头一看,却看到地下有一滴黑漆漆的水滴,他蹲下身子,伸出食指一抹。
随后食指拇指一捻。
霎那间起身,他从腰间霍然拔刀出鞘。
“拿下那人!”
“那人有问题!”
一声是他所言,另外一声则是站在城楼上双眼一直朝这边观望的长孙宏。
走至城门外与雪茵嘀嘀咕咕个不停的叶昶道了声不好,两人正要踏出掠去时。
一阵咚然不停的马蹄声骤然如地龙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