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城坐落于苍溪山一带的边缘地区,往南过扬州便到江南一带,往西过灌黎河便可到江都府的势力范围,往东则是一片荒郊野外,杳无人烟,丛林叠生。
关城是一座富足的城:这里八街九陌,车水马龙,这里华灯璀璨,彻夜不息……
关城也是一座寂静的城:这里重楼飞阁,高深莫测,这里高墙深院,幽深静谧……
关城的人总是爱看热闹,因为关城总是有各种热闹。
关城的人总是不爱管闲事,因为关城的闲事太多。
关城的人,一批一批换的很快,因为来关城的人很多,关城装不了那么多的人,所以便要有人让位置给新来的人。
新旧更替不停,但关城依旧是关城。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就是关城最好的写照。
……
近日关城人的目光总是会不断瞟向午阳街尽头的那座院子。
那座院子很大,是关城最大的院子。
但这么些年来,那座院子只有一位白发老人守着。他偶尔会开了门打扫门前两棵百年楠木树的落叶,此外便未与关城有任何接触。
可是昨天,五百精兵进入了那座院子。后来,关城的所有官员也颤颤微微地进了那座院子,出来后每个人都抹着额头的汗。
听闻,那五百精兵便是传说中的风行军。
听闻,那位将军是南明的神威将军轩辕凛。
听闻,那座院子里正住着南明皇帝。
一拨又一拨人进去了。出来的,没出来的,都是匆匆忙忙,小心翼翼。
这里的声音持续了一天之久,在日落时分,终是变得安静无比。
院子的门口挂上了红灯笼,有侍卫正在巡逻。
正院最里面的房间里,司空尧正在看着密函。
他面前有一堆从帝都京洛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折。奏折都未批过,但他毫不在意,只一遍又一遍看手中的那只有几行字的密函。
不知看了多少遍后,司空尧冷笑一声站了起来,他走到火炉边,将手中的的密函丢进火炉中。
一缕白烟飘飘悠悠,密函化为灰烬。
“谢白昭,你还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啊,真以为凭你可以斗得过朕。
“朕不过故意设几个局,把你推到上位,封你个天纵奇材的美名,你就是真的了吗?”司空尧冷嘲道,“真是愚蠢至极。既然好好的荣华富贵送你你不要,偏要求死,那朕就帮你这最后一次,也不枉你做个棋子的价值。”
司空尧带着居高临下的笑意,提笔写了一封密信,封于信封中。
“把信交于老师。”司空尧吩咐到。
暗处走来一个黑衣人,他接过信一拜后,又融入暗中。
司空尧重又回到桌案前,他将奏折全部打开铺在案上,用笔沾了朱砂,画了一幅山水图。
有朱砂染在案上,有朱砂落在奏折上。
司空尧冷笑,将朱红的墨水泼了上去。
“找人把这些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回去。”司空尧叫了在外间侍奉的侍从吩咐到。
侍从看着皇帝冷峻的面容,行礼跪拜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哆哆嗦嗦接过染红的奏折。
“下去吧。”
司空尧毫无感情的话语传到侍从的耳朵里,那侍从如临大赦,行礼跪拜后便匆匆退了下去。
晚间的月色依旧如昨日美丽,只是这深墙围院,唯有凄寂。
八百里加急的奏折,又被八百里加急送了回去。
司空尧独自一人站在窗前,突然感到一阵寒冷。他关上了所有的窗,重又坐在桌案前。龙涎香袅袅飘荡,火炉的火也很旺盛,司空尧仍觉得有点寒意。
司空尧自嘲道:“果真高处不胜寒。”
司空尧不自觉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扳指,神情又恢复如常,冷峻孤傲、气势凌人。
……
关城客栈的一间客房里,潘石正直直盯着花酒月的脸看。
过了一会儿,潘石才收回打量的目光,赞叹道:“真是厉害!”
风译安赞同道:“当然,毕竟是奇药,花了我好大功夫。”
“没想到花少侠还有如此奇遇,怪不得。”潘石哼笑一声,戏谑道,“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惹是生非。”
“他确实很是自以为是。”风译安又一次同意到。
……
花酒月看着这两人相谈甚欢,不禁头大。
片刻后,有伙计送来了晚餐。
潘石为自己盛了碗粥,随后看着坐在那里未有动作的花酒月,揶揄道:“花少侠又不饿了?”
花酒月起身抓了两个馒头放进自己的碗中,道:“我只是没到饿的时候。”
潘石一笑,道:“五年过去了,花少侠的脾性还是这么让我难以形容。”
“偶尔很可爱。”风译安盛了一碗粥给花酒月,顺道递了勺子。
潘石看着两人,意味深长道:“译安说得很对。”
风译安低着头喝粥,感觉氛围有点奇怪,脸有点烫。
花酒月也低着头喝粥,感觉心跳有点快。
……
一柱香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潘石觉得时辰已经太晚了,可以歇息了,但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看着一直低头喝粥的两个人,觉得想笑。
又过了一会儿,潘石终是忍不住握拳咳了两声,道:“这饭也吃完了,两位就都回房吧,我也要准备歇息了。”
听到这话,风译安与花酒月同时放下碗,并同时站了起来。站起来后,两人又都停住了,同时默默偷看了对方一眼。
四目相撞,两人心中皆是一惊,然后默默离开,各自回房了。
见两人离开后,潘石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在这时,一只信鸽落在了桌子上。
潘石收了笑容,脸色微沉。他拿下绑在信鸽腿上的密信,小小的密信上只五个字:“谢白昭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