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熙目测了一下钱的数目,说:“够买两件衬衫了。不过,这次你怎么收钱了?以前不是都要些钱以外的东西吗?”
洛英显现出前所未有的大方,很是诚恳地说:“可是你想买衬衫啊。”
“为了我吗?”
“当然,不然为什么要钱呢?”
明熙心里感激,满口说着:“多谢,多谢,你想让我做什么,我一定好好做。”
宁萌心想,谪仙又怎样无非也是员工嘛,胡萝卜加大棒,准保管用,趁着明熙这时候心情不错,赶紧吩咐道:“等买好衬衫,去把孩子抱来送给她,应该在奶奶家。”
“恩。”明熙随口一答,又觉得不太对,忙问:“抢来?”
宁萌拿出一个早就藏好的盒子,说:“那孩子的奶奶喜欢玉,把这个给她,她不可能不动心。”
明熙觉得那盒子眼熟,可一时间想不起在哪见过,赶紧打开。不看不要紧,可这一看,明熙的眼睛差点从眼眶里掉下来,狂叫:“这个玉佩,是我留了一千多年的东西,自来旧,你就这么拿出去送人了?!”
“所以呢?”
“所以当然是不能送人啊!”
“我是解忧屋的主人,解忧屋的一切都是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就连你也是我的。”这话一出,宁萌的脸先红了,好在明熙没注意到。
明熙一心一意关心着他的玉,忙问:“这东西我放在了藏宝阁,谁给你的?”
宁萌马上正色道:“自己取的啊。”
“他们把藏宝阁都告诉你了?我这两千多年来收集的宝贝都放在那儿啊,他们什么都说了?”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小的时候外婆带我来过解忧屋吗?”
宁萌一提到她的外婆樱桃,明熙便气不打一处来,不知是怨是气,说:“还提她干嘛。就是因为有你这个小东西,樱桃二十多年都没出现在解忧屋,别说带你来了,哪怕是她自己都从来没有来过。”
“那就奇怪了。我解忧屋的时间长了总感觉到自己好像曾经来过一样。那个藏宝阁也像是自然而然就找到了一般。这是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大概是你财迷心窍,所以你的那点人类的贪心就指引你找到我的藏宝阁了。”
“怎么会。小气就说小气,又怪上我了。好了,快点拿着东西去办事,不是都能买衬衫了吗?”
“换一个行不行,真的要用这个玉佩吗?”
“不行,就这个。”
明熙去办事,宁萌终于有时间自己逛逛。自从来到解忧屋以后,她也发现自己有些不一样了。她总是在解忧屋里忙着给各种人实现愿望,外面发生了什么也只不过是通过新闻信息之类才能略知一二,可究竟都是什么呢?却完全不清楚。
宁萌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恍惚间看到了千年以前。那时候也是有这样的人在人来人往,可是楼没有这么高,人也没有这么多。尽管如此,人们所想却几乎是相似的。
也许历史总是在重复上演,这句话是对的。她有点疑惑,为什么人总是在犯相同的错误,做着相同的事呢?
“要买花吗?”一个提着篮子的老婆婆忽然对宁萌说。
宁萌本来对这些花花草草并不感兴趣,只是看着那老婆婆可怜,发了善心,这才买了一束。她随手捡了一束紫色的,老婆婆似有深意一般,说:“紫色不错,拿着吧。当这花谢了再开的时候,会有好事情发生。”
宁萌谢过老婆婆,也没多在意便回去了。
明熙已经办好了差事回到了解忧屋。他为了失去玉佩而闷闷不乐,可为得到了新的衬衫而欢欣雀跃。在宁萌看来,他大概是真的不知道那千年自来旧玉佩的价值吧,或许对于拥有漫长生命的明熙来说,过往的东西总是该扔掉的,只有新的东西才值得拥有。
“事情办妥了?”宁萌问。
“恩,那老太太看到那玉佩二话不说就把孩子交给我了。我只告诉她我是孩子妈妈派来的,她连信息都没多问一下,也是奇怪。”
“这不奇怪。人在看到超出预期的财富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阵子表现出惊讶,然后脑子会短路,就像吃了迷魂药一般丧失理智。做出的事情都是不可理喻的。如果今天不是你,换了别人,她的孙子可能就丢了。”
“恩,我看很有这种可能性。”
“孩子送去的时候,她怎么说?”
“她就把孩子抱回去了,什么都没说。”
明熙看着宁萌想了想说:“上次王帅帅出事以后,你手上的生命线有没有什么变化?”
“额,有的。”
“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的生命线回来。”
“用别人的性命来给我续命吗?”
“你知道?”
“我猜的。我只是觉得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需要等价交换的。就像心愿一样,越宏伟的心愿需要付出的报酬越多。生命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了,如果想让生命延续,自然是需要用另外的人的生命来交换的。”
“一直没说,就是因为知道说出来你也不会同意的。看来,你真的不会同意。”
“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你愿意?”
“不知道,不过现在我还活得好好的,等真到了那一天不知道会不会和有今天一样的想法。”
“好吧,如果你什么时候想活得久一点了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那你呢,你会失去什么?”
“这就是你不需要知道事情了。倒时候再说呗。”
“不说算了。”
大概一个月后,那个酗酒的女人登门了,这一切似乎在宁萌的预料之中。
那女人一进门便开始大喊大叫:“还钱!赶紧还钱!”
小白和小黑上前阻止,可是这女人太凶,不顾不规矩便一个劲往里冲,他们哪里是对手。
宁萌挥挥手说:“让她过来。”
酗酒女人双手撑在宁萌面前的桌子上,喊:“你们收了我那么多钱,孩子呢?孩子去哪了?”
宁萌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孩子?孩子不是已经给你送去了吗?怎么还问我们要?”
“送去是送去了,可是又被抱走了。”
“这就不是我们的过错了。如果你希望要回你的孩子,还可以继续许愿,我们依旧会帮你达成。”
“你们当我是傻子啊!还被你们骗钱吗!骗子!”
宁萌冷笑,说:“如果你真的觉得我们是骗子,此刻应该不是在这里,而是在警察局了。如果你不相信我们,根本就不会找到我们。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好,就算如此,那又怎么样?”
“如果你愿意的话,听听我的建议,如何?”
女人咬了咬牙说:“你说怎么办?”
“戒酒,如何?”
“戒酒,又是戒酒。那老太太也让我戒酒,可你们根本就不明白,酒是我灵感的源泉,没有酒我的灵感会枯竭的。”
这个女人其实是个画家,她最喜欢的创作方式便是一边喝着酒一边创作。本来这是个无伤大雅的习惯。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喝的酒也越来越多了。甚至影响到了自己,影响到了正常的生活。家人觉得她不能继续这样了,试图劝阻她。可是她太过固执,总是有一千个反驳的理由。最终和家人关系恶劣,导致家人离他而去。
“你知道吗?我的灵感全部来自于酒精,如果没有酒精的催化,我将成为一朵枯萎的花,丧失掉所有的灵感。”
画家说得很有诗意,可在宁萌眼里她完全是在扯淡。她在此之前研究过这位画家的画作,那个时候她还是个滴酒不沾的人,那些画作却也不错。最近她迷恋上酒精以后,她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
这么说来酒精并不是她的缪斯,而创作无非就是给她买醉的一个借口。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宁萌问。
画家回忆起来。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冬天。她带着她的新作刚刚开完个展,可是这次个展后,她的画作评价直线降低。从那时候起,她便被贴上“过气画家”的标签。刚好,那个时候她的朋友约她出去玩,朋友递了瓶酒给她说:“难过的话就借酒浇愁吧。”
她从前滴酒不沾,可在那一次以后,却觉得酒也真是个好东西。她喜欢醉醺醺的感觉,她喜欢带着醉意沉浸在自己或许并不现实的梦里。喝过酒后,当她再次拿起画笔的时候,她感觉手不再是自己的,而是别人的。
她画着画着,好像感觉好多了。
起初确实不错,可这种感觉慢慢消失了。她便加大饮酒量,就这样她喝酒的次数越来越多,喝酒的量越来越大。以至于她在怀孕的时候还不忘了喝酒。以至于她的家人不放心她照管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既然找到了原因还不愿意戒酒吗?”
“我说过了,我所有创作的灵感都来自于酒。你是要我做选择吗?在孩子和艺术之间做选择?”
“这么说来倒是也挺难的。既然你不愿意放弃,那就继续吧。”
“可你刚才不是说戒酒才能帮我寻回孩子吗?”
“但是你不愿意呀,所以我只能想另外的方法。现在许愿吧。”
画家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郑重其事许愿道:“愿我的孩子能回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