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事先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可如此惊人的传染速度以及死伤数量还是沈懿安不得不再次感叹鼠疫所带来的毁灭性之大。
王宫内的医师因为外出采药的缘故还没有来,沈懿安昨日和村子内仅有的那四名郎中忙乎到了半夜也不过堪堪睡了一个时辰,就早早的起来等在了村口的位置,等待着宫廷医师的到达。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辆由两匹白色骏马所拉的车辆总算是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看着马车即将行驶到自己面前,沈懿安终于是站起了身子,拍了拍膝盖上的土渍,一脸希冀的看着来人,毕竟对她而言,马车上所坐之人以及他所带来的药箱关乎着乌拉哈达村村民的性命,可是万万马虎不得的。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到了沈懿安跟前,并在车夫的挥舞鞭子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一声“啪”中停了下来。沈懿安刚走近了些就被率先跳下来的侍女以及车夫挤到了一边,二人均是一脸嫌弃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动作麻利的开始准备脚蹬这种东西安置在马车下方。二人异常的举动,以及这位素未谋面的医师刚到这里所摆出的架势,渐渐让沈懿安从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一身绸布罗裙的侍女看了一眼灰头土脸的沈懿安,见她锦帕围面,头上还带着个村妇似的帕子将头发整个包了起来,以为是听说皇宫里要来医师而跑来围观的乡野村妇,对她更是没什么好脸色。她架起胳膊,双手交叠轻轻的搁置在前,清了清嗓子甜甜的喊道。
“加纳比大人,我们已经到了。”
加纳比?是谁?
沈懿安见小丫头一副极为得意与神气的模样,便更对眼前之人的身份所好奇起来。瞧着二人的行为大概是没认出她就是当日国宴上出使赫梯的神女,不过也罢,也好让她借此次机会探探车内哪一位的虚实,若是空有一个名头却目中无人不将人命放在眼里的花架子,那这样的医师不要也罢!
想到这儿,她琥珀色的金眸中划过一丝狡黠,她双手环胸站在一旁,以一副看好戏的姿态静静的等着车上的来人露出真容。
提到加纳比,身为埃及来人的沈懿安可能还不大知道这个更名字所代表的一切,但是若是将这个名字放在一个赫梯人面前喊出,都会让对方尤为吃惊。因为这个更名字本身就是一个传奇的代表,更是一份家族荣誉的象征。
加纳比这个人从小就展现出的极高的医学天赋,十岁就拜入了名师门先下研究药理,二十岁时就被皇室医学堂破格录取,二十五岁就成为了宫廷药师中的一员,成为了宫廷药师中年龄最小的药师,而如今也不过堪堪三十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做到了赫梯宫廷药师中的首位。
成为了当今最具盛名的医者不说,更成为了整个赫梯医术的代名词。因其家族是开国皇帝身边的得力助手,建国后以从龙有功为名赐予世袭制公爵位,时至今日,算得上是当今赫体国最古老的家族之一,算上这一层外界光环的加持,加纳比身份的尊贵程度自然是不言而喻。
当然,在沈懿安知道加纳比这个名字代表的是何等意义的时候已经是后话了。此刻,她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看着马车内的男子身穿一席繁复的锦衣,撩开车帘后在侍女的搀扶下踩着脚凳缓缓下车,在看到村子门口几滩乌黑的水洼已经不断嗡嗡作响的苍蝇后掩着鼻,立马就皱眉露出了嫌弃的神情。
沈懿安锦帕下的薄唇轻挽起,算好了时间向前一步进入了加纳比的视线内,低下头俯身说道。
“加纳比大人远道而来真是有失远迎,欢迎来到乌拉哈达村。”
加纳比捏着鼻子嫌弃的瞥了她一眼,刚想开口就被一旁的侍女赫然抢先。
“喂,你!没错,就是说你呢!你是这村子里的人吧?怎么如此的不知礼数?加纳比大人这样伟大的人物肯来你们这样的村子简直就是你们这里的人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这么就你一个人前来迎接?未免也太不识趣了吧?!怪不的说你们是土包子,活该就一辈子生活在这样土里土气的村子里!
我告诉你,若不是王子殿下有令像加纳比大热你这样尊贵的人物是万万不会到你们这样的村子来的!都给我机灵点儿,将大人伺候好了知道吗?!”
闻听此言,沈懿安却没有任何的不悦,反倒是觉的这个小丫头的言行都在自己意料之内这一点儿颇有意思。她依旧低着头,声音却不卑不亢道。
“所谓医者面前不分贵贱,眼下形势严峻,向加纳比大人这样颇有声誉的医者自然也是以身作则,照你这样的话来说,若不是王子殿下的命令,加纳比大人便不会前来这个村子給其他的村民诊治了?如此有辱医德的言论,真不知是大人属意于你的,还是你这个小丫头自己的意思?”
小侍女没想到这个穿着脏兮兮的女人居然会出言顶撞自己,见对方一直低着头还以为是她其貌不扬,自己一个跟着大人在宫中养尊处优的人到这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自然是改不了那些眼高手低的富贵毛病。乍一听到被人这样说还愣了一下,随即便面红耳赤的暴怒起来,指着沈懿安咬牙切齿道。
“你,你,你!”
正巧这时,小雀与卡戴恩一同从村子内走出来。今日是宫中的医师前来的日子,本来是想要到村口看看人到了没有,谁知老远地就看到沈懿安站在一男一女面前低垂着头。小雀以为是自己殿下在二人面前吃了亏,当即就摆出了一副母鸡虎崽的架势,急匆匆的要冲到沈懿安面前,老原地就扯这个嗓子开喊。
“殿下!”
加纳比主仆二人听到这声殿下愣了一下,一扭头就就看到一身便服的卡戴恩王子殿下神色阴沉的朝着这边走来。他一双斜长的凤眸死死盯着加纳比,挑了挑眉语气阴沉的说。
“大人真是好大的架子,就连我这个王子都差点请不动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