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秦媛是被军中晨起号惊醒的,她直起身摸了摸僵硬的脖颈。昨夜她不知几时睡着了,就这么靠着帐子半躺着睡了几个时辰,现下那脖颈竟是僵硬酸痛的无法转动。
秦媛也随即起身出了营帐。这个季节,卯初时分,天还没有亮,所以营帐外已经燃起了火把,兵士们正三三两两的站在营帐外等着派过饭后操练。
秦媛也走向同伍人所在的方向,没走几步,就听见不远处的营帐传来一阵骚动。她回头向那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十来个兵士正抬着一架棺木从卫雍的营帐里走出。
那是......
秦媛心中一痛,紧紧盯着那暗沉的棺木,眼神随着那棺木一同移动着。只见那棺木通体深褐色,更是有阵阵幽香自那棺木上散发出来。兵士们见此情景,更是三两个凑在一起小声议论起来。
帘帐掀开,卫雍随着那队抬棺的兵士大步走了出来。众兵士皆闭了口,一时间军营里只余火把爆燃的噼啪声。在火光映衬下,卫雍发丝整齐的束在头顶,身上仍旧是那件玄色长袍,整个人看起来比昨晚要精神很多。他立在帐外,嘴唇紧抿,眼神定定的望着那越来越远的棺木,却不再向前一步。直到那棺木抬出了营地,再也看不见,他才缓缓回转过身,回了营帐。
整个早饭的过程,士兵们都在讨论这个从将军营帐内抬出去的棺木。
“那个就是老陶昨晚说的苏家大小姐的棺木吧。”常五啃着窝头低声问道。
“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你们闻到没有,那棺木抬过去的时候,还有淡淡的香味儿呢。”李大接口说道,“这么讲究的棺木,卫将军对这苏大小姐也实在是用心。”
“再用心又有何用,人死灯灭,该看淡的最好还是看淡了。”江桐哼笑一声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秦媛,问道:“秦兄以为呢?”
秦媛根本就没有听到几人说的什么,只是无意识的点了点头,说道:“江兄所言甚是。”
江桐闻言一噎,偏过头去不再说话。
这一日,他们新来的这五个小兵开始随着老兵一起操练了起来。
校场中,兵士们正举矛操练,就见一人骑了战马奔出了军营。很快,就有小兵跑了过来,他奔到正在巡察的何冲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何冲便匆忙奔出了校场。
义州城外,忠勇伯与苏瑾的棺木刚刚出城不久,卫风骑马行在马车身侧,不时的叮嘱着驾车的小兵注意些。
一声哨响,十数个黑衣蒙面人从官道旁的土丘后窜了出来,直奔车队而来。
卫风一惊,忙勒住缰绳,向随队的兵士喊道:“注意保护好伯爷和苏小姐的棺木。”然后又向队伍最末的士兵喊道:“小六,你现在马上回营向将军报信,有贼人袭击车队。”
小六应诺,立刻调转马头,向来路狂奔而去。
那群黑衣人似是不想伤人,他们只是拦住了车队的去路,见有人回转求援,立刻有两个黑衣人飞身追去。
卫风不知这群黑衣人来路,但他听说昨夜就有人妄图袭击将军营帐,却并未得手。因此,卫风不清楚眼下这群人与昨夜那人是否为同伙。
思及此处,卫风也不急着与来人动手,而是抱拳说道:“各位好汉可是求财?我等乃辽东军卫将军麾下,奉命将忠勇伯及苏小姐的尸身运送回京,车上并无财物,还请各位好汉行个方便。”
那领头的黑衣人闻言似是一笑,声音粗嘎,想是刻意掩饰本来的音色而故意为之:“这位将军,我们都是山野粗人,可也是识得好歹的,自是知道忠勇伯是我们辽东的英雄,如是他老人家的棺木我等自然是不敢冒犯。只是,这苏大小姐不是应该在京城么,怎么你说那棺木竟是苏大小姐的,莫不是诓我的吧。”
卫风闻言也笑道:“现下辽东人人都知道苏大小姐为救伯爷困守兀良,鞭杀阿鲁台,战死疆场。这位兄台若是辽东人,又怎会有此一问。”他手握住腰侧的佩剑,冷笑道:“莫不是阁下就是京城来的吧。”说罢卫风纵身跃起,抽出佩剑向着那说话的黑衣人而去。
护送棺木的兵士们见此,也纷纷祭出武器,向着黑衣人攻去。
那领头的黑衣人见此,却并不慌张,轻轻向后移了几步,躲开卫风的攻势,也不再掩饰声音,笑道:“你这人,怎的这般性急,要打总要让人把话说完。”
“废话少说,且看剑。”卫风声音冷冷,攻势凌厉。那黑衣人依旧在笑,却几个动作就拆了卫风的剑招,卫风自知不是此人的对手,如今报信的人已回,多拖一时,将军就会赶来了。
思及此,卫风调整招式,又向那人攻了过去。那黑衣人似是有些倦了,轻轻的叹了一声,说道:“本来我以为卫二公子身边的人,怎么也要比一般人中用些,如今看来,也没什么不同。”说着他躲开卫风的剑,一脚蹬在了卫风的后心,整个人跃到了盛放棺木的马车之上。
卫风一个踉跄,连忙回身追了过来,却见那人一只手就掀开了几十斤重的檀香木棺盖,那棺盖咣当一声砸在了车辕上。四周打斗的人被这一声惊到,都不自觉的停了动作。
那黑衣人从怀中摸出一个亮闪闪的珠子,向棺木中俯身看去,卫风几步冲上前去,剑也不由分说的刺了过去。
然而那黑衣人却仅仅是伸出手来,用拇指与食指捏住剑身。卫风心下一惊,那剑却似千斤重,进退皆不得。
卫风想将剑抽出,却听那黑衣人淡淡的叹道:“小师弟啊,如此,你也该真的死心了,这苏家大小姐,是真的死了。”说罢一个甩手,便将卫风连人带剑甩了出去。
卫风整个人横飞了出去,却被一人拦腰接住,那人将他放置一边,持剑向那黑衣人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