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书一舞倾城,然而安喜乐由始至终眸里只有台上角落那个白衣秀气的路云。
她的双手弹出的琴音宛若天籁,好听绝妙至极,让人忍不住沉沦。
不知怎的,安喜乐有些为路云感到可惜。
依她的才华,不该埋没在小小的勾栏院里,而该往更广阔的天地发展。
可如果那样,到时她还有资格站在她身边吗?就算路云不嫌弃,她也接受不了。
弹琴的路云,浑身好像罩着一层淡淡的光彩,耀眼而又夺目,安喜乐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她的手不由自主抚着脸,隔着薄薄面纱下,那道狰狞疤痕的触感是那么清晰。
安喜乐并不后悔当初划伤自己的脸,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那么做。
可,她终究是一个普通人,会在意自己的长相,尤其是在在意的人面前,她想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而不是这么一副丑陋的样子。
路云给她的药膏,安喜乐都有涂,效果是有,但不明显。
想到她一辈子很可能都要顶着这副丑陋的面容站在路云面前,安喜乐就有股不可言喻的焦躁感。
安喜乐黯然的从路云身上收回目光,无意中瞥到一旁怔怔望着画舫舞台的清雅少年。
刚才这少年和她一样,都对今晚所谓的花魁大赛兴致缺缺,安喜乐便对他留意了几分。
可是如今少年却看什么看痴了过去……
安喜乐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就看到了正在抚琴的路云。
她的心里骤然升起一股隐秘的自豪与不悦之感,矛盾又理所当然。
“喂,这位公子,你在看什么?”
程宇呈原本是在默背文章,被那阵绝妙的琴音吸引,波澜不惊的心底情绪被勾起。
琴音是从画舫里传来的,程宇呈抬头第一眼不可避免被琴书的舞姿惊艳到了,不过没多久他便回神,去寻弹出此等天籁之音的人。
很快他便看到端坐在舞台一角的白衣男子,对方干净的气质让他心生好感。
而且,他总觉得此人有些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他们这个位置绝佳,可以清晰看到画舫里的场景,再加上程宇呈眼力一向很好,白衣男子的面容清楚映到他的眼里。
程宇呈正听着琴音想事情出神,蓦地听到有人叫自己,他身体不自觉抖了一下。
盯着一个人看了这么久,尤其是一个男子,总归不符合他的风格,程宇呈的心不自觉有些发虚。
原来是那个粉衣姑娘。
“姑娘,你在跟我说话?”
“不是你还有谁?”
程宇呈莞尔一笑,没有接话。
“如果我没说错,你刚才应该是看画舫里台上那个白衣公子吧。”
程宇呈有些被人说穿的窘迫,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镇定,“姑娘想说什么?”
程宇呈的几个好友已经被台上的琴书拉去了全部心神,要不然如果给他们看到这一幕,定然止不住八卦一番。
安喜乐颔首,“那是我、我哥哥,怎么样,弹得很好听吧!”
语气之中,炫耀的成分居多。
“你哥哥?”
程宇呈脑中不经意之间闪过了一个温柔带笑的女子面容……
他想起来了,这不是当初在他家包子铺当学徒的路姐姐吗?
虽然路云如今穿着男装,变化很大,可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出两者的相同之处。
程宇呈对这个温柔和煦的姐姐还是挺有好感的,前阵子从学堂回来,听母亲说人走了不干了之后,他还有些失落。
没想到再一次见到她居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路姐姐怎么会出现在花魁大赛上?他从来不知道她弹琴弹得如此好。
难道……?
“姑娘,你……哥哥怎么会出现在花魁大赛上?”
“怎么,你瞧不起我哥哥?”
“没有,没有。”程宇呈连连摆手,生怕安喜乐误会。
“我哥哥是春香院琴书姑娘的乐师,当然得随着琴书姑娘上台了。”
“原来如此。”听到路云只是一名乐师,程宇呈悄悄松了口气,旋即又担忧了起来。
路姐姐终究是一个女子,怎么能待在春香院那种地方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才……?
程宇呈本来想问安喜乐究竟是什么情况的,然而他想到他们现在又不是很熟,问这些有些唐突了,就先作罢了。
“姑娘,相遇即是缘,我们能否交个朋友呢?”程宇呈弯起眼眸,一脸无害。
安喜乐乌黑的眸子闪烁了下,抬头却是一脸兴奋,“好啊!我正好缺朋友呢!”
琴书表演结束后,程宇呈的几个好友又呆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回过神就看到正聊的愉快的程宇呈与安喜乐,他们对视一眼,眼里蕴涵的意思对方都懂。
花魁大赛结束后,程宇呈与安喜乐约定好以后有时间一起出来,才与几位好友离开。
走了没多远,他的几个好友再也就忍不住了。
“宇呈,没想到你也有这样的一面。”
“嘴里说着不要,一转眼就和人家姑娘聊的火热了。”
“就是啊,都有以后了。”
“……”
未免几人越说越夸张,程宇呈赶紧请几人吃包子,堵住他们的嘴。
今晚的花魁大赛,琴书一舞惊艳众人,当之无愧地得了魁首。
瞧着春风得意的琴书,忆安实在气不过。
为什么,她为了这场花魁大赛准备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是被琴书压上一头?
明明她听人说,琴书根本就没为花魁大赛准备过,临场随便跳一上舞,便夺得魁首,老天真是不公平!
“忆安,恭喜你啊!居然得了第三,我们春香院这一回算是扬眉吐气了。”
在众多高水平的竞争对手面前,碧水表演得并不出彩,名次不算太好。
不过她一向有自知之明,并没有自怨自艾,这次花魁大赛前三她们春香院便占了两个,春香院的人气估计会越来越好。
到时,她们的身价也会跟着水涨船高,这对她们不可谓不是一件好事,碧水怎么可能不高兴。
“有什么好恭喜的。”忆安没有把碧水放在眼里,自然也没有在她面前压制自己脾气。
也没这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