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白不满地看着他们三个:“你们几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吗?不会把他拉进来吗?!”
“不敢。”乔承巴巴地说。
吴加贝眨了眨眼睛,低沉地嗯了一声:“妈妈,只有你敢。”
温月白:“……”
霍蒲清了清嗓子,说:“夫人,真没什么,你快别冤枉他了,太可怜了实在!”
温月白瞪了他一眼,最后似乎也知道自己太失风度,有点过了,立刻知错就改,拿了伞走出去了。
乔承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吴加贝安慰:“没事了,因祸得福了还,我们走进家门了。”
乔承笑了笑。
霍蒲淡淡道:“你们这两个兔崽子,就知道关心你们爸爸。”
乔承看向霍蒲:“叔叔,你可快回房间去吧……”
“我不认路。”霍蒲问,“客房在那儿?”
“我带你去客房!”乔承说。
霍蒲摇了摇头,说:“看够你这熊孩子了,让你媳妇儿带我去客房。”
乔承:“媳……什么?”
他有点别扭,竟然一时没敢看旁边的吴加贝,不知道吴加贝会是一个什么反应啊?!
吴加贝摸了摸鼻子,低着头,说:“叔叔,我没来过这里,我也不知道客房怎么走,你就让乔承带你去吧……”
霍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啧,我也没说你啊,就对号入座了。”
“你别欺负他。”乔承立刻护犊子起来。
霍蒲看了乔承一眼:“妻管严,跟你爸一样。”
说完从他们的身边走过去了,还不忘叫吴加贝。
吴加贝无奈道:“这是你叔叔。就包容一点吧……”
“假叔叔……”乔承咬牙切齿,低声吐槽,“却是真的狗。”
吴加贝忍不住笑了笑,拍了拍乔承的肩膀。
乔承告诉他客房怎么走后,吴加贝就抬脚走向了霍蒲,伺候那个大爷去了。
霍蒲跟在吴加贝身后,突然说:“那个臭小子刚刚跟你凑那么近,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吴加贝摇头:“没有啊……他不说人坏话的。”
霍蒲叹了口气:“原来你也不是一个老实人啊。”
吴加贝无声笑了笑,推开门,“他护着我,我当然也护着他。”
霍蒲走了进去,对站在门外的吴加贝说:“跟那个幼稚的小子多没意思,不如跟我?”
吴加贝震惊地看着他,警惕地退后了两步:“叔叔,我当你没说过!”
霍蒲似笑非笑,有意思,他靠在门,看着吴加贝,徐徐地说:“我讲真的哦,你怎么可以当没听到,不礼貌的呀!”
吴加贝脸色一白,随后,霍蒲看到了吴加贝冷漠的眼神,霍蒲挑了挑眉:“你还真是对他痴情不改啊,但是你知道吗,你口口声声说你们相爱了六年……可他这六年根本没闲过,身边的人,换了又换喲!”
吴加贝咬牙道:“以后不会了!”
“那可说不准啊!”霍蒲一脸过来人地感叹,“要知道,男人的话要是能相信,猪都不能吃了。”
这是什么话?
吴加贝瞪着霍蒲:“那也不用你管!”
转头就走了。
并没有注意到,背后的霍蒲,笑了。
霍蒲关门,觉得这世界真不公平啊。
他在他们那么年轻的时候,怎么没遇到这样赤诚热烈的爱情呢?!
直到现在也没有遇到……
有一种被两个后辈给比下去了的错觉。
尤其是撬墙角也没撬动,他去洗手间照了照镜子,还是那么帅,还是那么有魅力,啧,那兔崽子瞎了眼了吧。
乔承不就是年轻一点好吗?
霍蒲心里不爽,因为不喜欢失败,所以,他拿出手机给乔敛右打了个抱怨电话,只是接的人却是温月白。
“他洗澡去了。”
霍蒲闷闷地哦了一声。
温月白说:“找他有什么事?我转告。”
霍蒲道:“也没什么,就是抱怨抱怨。”
温月白顺嘴一问:“抱怨什么?”
霍蒲想也没想,答道:“抱怨我怎么老了还没遇到真爱,被他们后辈比下去了,很不爽。”
温月白:“……”
乔敛右拉开浴室的门,穿着浴袍走了过来,就听到温月白对那边安慰道:“会的,八十岁也有遇到真爱的机会啊,你别着急。”
“我能不能活到八十岁都说不准呢——您可真会安慰人。”
温月白挑了挑眉:“不顺耳的安慰也是安慰,你应该说谢谢,而不是跟我在这儿钻牛角尖。”
霍蒲突然孩子气地略略略了三个字,随后挂了电话,温月白简直哭笑不得……
“就这样,心理年龄,估计还没有乔承和吴加贝大。”
乔敛右认出她手里拿的是他的手机,疑惑了下,猜测道:“是霍蒲打过来了?”
温月白眯了眯眼睛:“你和他还真心有灵犀啊?”
乔敛右:“……你太过分了!你又逗我!心有灵犀?我有心也都给你了,哪儿还有多余的,分给别人?!!”
温月白笑了:“满分哦。”
乔敛右松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她:“孩子都那么大,你还吃醋,我真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
温月白:“嗯?”
乔敛右在危险的注视下,补了下半句话:“我真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高兴呢……”
温月白哄道:“很乖哦!”
乔敛右:呵呵。
他一到家里,利齿自动消失。
他心里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辈子就这么过吧……
温月白说:“换衣服,到餐厅烤点东西给他们送过去,他们今天那么折腾,还没吃饭呢。”
乔敛右说:“嗯。”
这里也没什么伺候的人,吃的喝的,都要乔敛右和温月白一起准备。
过了不久,乔敛右和温月白去了餐厅。
又过了不久,三份食物被温月白各自送到了三个房间。
吴加贝看着温月白送完食物离开后,却没有关门回房间,而是走出房间,一拐弯敲响了乔承的房门。
两秒后,乔承来开了门,也没问吴加贝为什么来,而是侧了侧身,看着他走进来,关了门。
而霍蒲在房间里边吃食物边看电影,一个人也乐哉得不行。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乔敛右和温月白站在门口,对门口坐着一个老人,拿着小提琴,在拉一曲巴赫。
他们对视一笑,随后乔敛右和温月白走进了房子。
门却并没有关。
乔承和吴加贝,两个人懒懒地走到客厅里,都听到了这好听的曲子,同样回头一看,都有点迷惑了。
“这是邻居?”
“对。”温月白把三份三明治放在三个盘子里,端了桌子,示意他们坐下来享用,说,“一个人住,每天早都会拉这首曲子,说是他的爱人生前最爱的曲子。”
“哇。”吴加贝垂下了眼眸,笑了笑,有些心潮澎湃,“谁说这世,没真情?”
“真情不用炫,不用人知道,也不影响它的真,所以看不到的人就当作不存在,它是自由的,它也不在乎为不为人所知。”
霍蒲从楼慢慢走下来,继续说:“偏偏不太真的所谓感情,要求的条条框框,炫耀到各种交集软件里都要添一笔,没过多久分得悲悲惨惨,好像有多轰轰烈烈,看到的人就理所当然觉得这世界就是这样的,这世界一贯如此罢了。”
吴加贝看向了他,其他人也看向了他。
“你很有经验一样。”乔敛右拿着咖啡杯,调侃道,“原来说的没谈多少感情的人感情经验最丰富也最乐于谈论他的经验,是真的。”
霍蒲理了理那不存在的衬衫领口,沧桑地说:“我曾经爱过一个人,可惜,那个是个瞎子,所以,怎么能说我没有经验呢?”
温月白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乔敛右:“……”这把火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了他这里,他冷冷看了眼半点亏不吃的罪魁祸首,“闭嘴。”
霍蒲笑:“早好啊……”他慢悠悠地补充,“吴加贝。”
吴加贝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求助地看了眼乔承,乔承面无表情地说:“霍叔叔,你今天回去吧,在这里就你一个人单身,显得跟我们太格格不入!”
霍蒲还没来得及说话,乔承就讲:“我怕你难过。”
霍蒲:“……我不难过,我很享受。”
他拉开椅子,坚定地坐了下来。
乔承扶额,偏过脸,低声对吴加贝说:“叔叔太厚脸皮了,没办法,只好忍了。”
吴加贝叹了口气,“他昨晚对我说了点话!”
所以现在吴加贝一点都不想看到霍蒲。
乔承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老狐狸对你说什么了?”
吴加贝道:“他说……算了。”
“什么算了?”
吴加贝为难地看了乔承一眼:“算了。”
他心情不好,放下了牛奶杯,转头走了。
乔承立刻追了去。
他们离开了家里,走在了清晨尚静静的路。
“到底怎么回事?”乔承吸了一口冰冷的雨后空气。
吴加贝说:“你这个叔叔,太轻佻了。”
乔承皱了皱眉:“其实他正经的样子你没见过,这回,他也让我惊讶了,不过我坚信那只是他闲来无事,逗我们玩儿的。”
吴加贝冷冷地说:“他私底下与我说让我跟他,也是在逗我们玩儿吗?”
乔承惊吼道:“你说什么!!!”
吴加贝红了眼睛:“哥,别叫唤了。”
他是有点委屈的。
就好比:你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回去打算告诉你爱人,还没说呢,你的爱人就对你说,欺负你的人是一个好人。
怎么那么可笑呢?!
乔承缓过来神,怒了:“叔叔怎么可以这样!”
亏他之前还为他说话!
吴加贝看着前方,道:“我不知道爸妈对我们的事儿,到底是怎么一个看法,因此,我才没有立刻离开,还在这里忍受霍蒲。”
乔承望着吴加贝的侧脸,吴加贝是一个特别容易当真的人,这一点他也明白,所以他说:“我们回去吧,去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如果霍蒲真的觊觎他不该觊觎的人,那我就把他赶出去!!”
吴加贝说:“可以吗?”
“可以!”
吴加贝担心道:“如果爸爸妈妈不同意我们,他们一定会觉得霍蒲很优秀,配我,是不是绰绰有余?也不失为一桩良缘……如果他们这么想,你还能把霍蒲赶出去吗?”
乔承发现,吴加贝真的,很能想多了——
他叹了口气,说:“我保证,他们不会这么想的。”
吴加贝垂下了眸:“我真的,真的很希望爸爸妈妈同意我们。”
“……”乔承无言以对,他又何尝不是?!
但,爸爸妈妈现在根本不表态了。
乔承也拿不准了。
只是觉得不被赶出去已经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了……
之后,一步一步来吧?
但是,吴加贝会担忧啊……
而一对比之下,他就,没心没肺多了。
乔承拉住了吴加贝的手,把他往家里拖,说:“那好,我们现在就去问一个清楚了!现在正好在国外啊!他们同意,我们立刻转机,去领证!”
吴加贝眼睛亮了一下:“哥……”
乔承说:“绝对真诚!”
吴加贝心里有点感动,他说:“好。”
这比之前模棱两可的现象,好多了。
乔承推开家门的时候,三个大人正坐在地毯,打斗地主。
看到两孩子气势汹汹地站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们三个大人,三个大人懵了。
“怎么了?”乔敛右沉稳地问。
霍蒲好奇地看着这两个兔崽子。
温月白就有一点点茫然了。
乔承深呼吸一口气,一口气说下去:“爸爸,妈妈,叔叔!我打算带吴加贝去领证!”
温月白倒吸口气:“……那么,那么快?”
乔敛右慢慢地眨了眨眼睛,拿着牌,把连对出了,一时也没说话,谁也拿不准他是一个什么态度。
霍蒲挑了挑眉,啧了一声,认真道:“乔承,吴加贝,你们要知道,做兄弟,一辈子都是兄弟,但是**人,以后说不准就过不好了,要分开的,你们想过后果吗?!”
乔敛右和温月白看向了他们。
乔承说:“没想过,因为分开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儿!”
乔敛右目光复杂:“是吗。”
吴加贝的父亲吴玉和苏贺当年爱得那么深沉,结果呢?!
乔敛右承认,那不是一个好的开头,给他造成了阴影。
他只是很难想象……有一天看到乔承和吴加贝,呼吸全无,靠在一起的样子。
对这样不同于世间常有的感情,他是有点悲观的。
只是温月白的态度,如今,竟和他截然相反。
温月白看着他们说:“好样儿的,我支持你们。”
乔承和吴加贝同时动容的笑了。
乔敛右说:“我有个条件。”
四个人惊讶地看着他。
乔敛右笑了笑,那笑容却很淡:“你们各自都需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以后管他们怎么样呢,他至少还有两个孙子。
这就是延续的意义,意义是希望。
乔承看着吴加贝,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吴加贝率先说:“爸爸,我答应你。”
“我也答应你。”乔承立刻说。
乔敛右道:“那就行了,你们可以去领证了。”
乔承笑了,拉着吴加贝就跑走了。
乔敛右摇了摇头:“真是,留不住的孩子。”
“你别说人家了就!”温月白瞪了他一眼,“你以前不也是吗。”
乔敛右道:“做了父亲才知道是真的舍不得。”
温月白笑着补充:“但是天天都看到他们又烦是不是?”
乔敛右点头。
“太对了。”
旁边的电灯泡霍蒲受到了深深的伤害,他感叹道:“看你们这么甜蜜的烦恼着,我也好想有个孩子啊……”
温月白笑了:“那就赶紧去生,你又不需要结婚才能生孩子。”
霍蒲深沉道:“我的家族,不需要私生子。”
温月白微怔:“也是,你这个人,哪个儿子摊你这么个父亲,也难啊……除非你爱他,但又需要你爱他的母亲,否则,孩子只是多余了。”
霍蒲:“对极了。”
乔敛右看了他们一眼,但笑不语。
“对了……”过了一会儿,赢牌的乔敛右,在下一把又抢了地主,说,“温月白最近总是做噩梦,霍蒲,你以前不总这样吗,治好你的人是谁?我要去找一找。”
“噩梦?”霍蒲担忧地看着温月白。
温月白摇了摇头:“他太夸张了……也没有那么严重。”
霍蒲追问:“真的做噩梦?多久了?”
温月白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道:“两个月了。”
霍蒲拿出手机,说:“我把医生的联系方式发到乔敛右的手机了。”
乔敛右嗯了一声。
随后,霍蒲又问:“什么噩梦啊?!”
温月白蹙眉道:“我总会梦见……我掉进了湖水里,睡着了,还是死了?反正是闭着眼睛的,周围很吵,好像很多人在说话,可声音又很远,听不清楚,感觉很空,很闷。”
霍蒲说:“什么叫做总会梦见?”
“其实……”温月白发出一张牌,落寞道,“是每天晚都会梦见,同一个梦。”
霍蒲惊讶:“这……太诡异了吧!”
“不然也不会重视了……”乔敛右说,“你也觉得有问题吧?”
霍蒲点头。
温月白看着乔敛右:“你说,我是不是生病了?”
乔敛右:“不会。”
温月白好笑道:“你总是那么肯定,好像没什么敢让我病似的。”
乔敛右看着她:“嗯。”
温月白无奈:“别喂咱们这位霍电灯泡吃狗粮了行吗?”
霍蒲反而沉默了。
“我建议你们去拜拜佛。”他突然说,“你们知道我信佛,也信前世今生,你们,去抽个签,试一试吧?”
温月白和乔敛右定定地看着霍蒲,好像他是个傻子。
霍蒲苦笑:“你们啊,真是典型的现实主义者,这样会错过很多奇迹的哦。”
乔敛右:“这世奇迹多吗?”
霍蒲闻言:“谁知道呢。”
“反正诡异的事情都存在,那么更诡异的事情,你又怎么能认为它绝对不存在呢?”
“就当去碰个运气咯——反正拜拜佛,你们又不会吃亏。”
霍蒲丢了两张牌,最后的王炸。
乔敛右和温月白这一局,熟了。
乔敛右看着面前的败局,说:“可以。”
于是,他们两个人回国了。
去最有名的寺庙里,溜达了一圈,求得了两个下下签。
乔敛右和温月白面面相觑:“……”
他们去了解签人面前,把签递了过去。
解签人照看着,悠悠读诗一般地读了出来:“莲花下帝妃怜,曾开怀战天君,莲花河催沉安,曾开怀纵成空。”
温月白说:“这是我的。”
解签人闻言,看着温月白:“好漂亮的一个人。”
温月白:“???”
解签人笑了笑:“夫人和莲花,和湖有不解之缘啊,不过敢问夫人,最近睡眠可好啊?”
温月白摇头:“不好。”
“莲花河催沉安,曾开怀纵成空……”解签人说,“按着字面的意思,又按着夫人的实际情况,是个不好的征兆啊……”
温月白脸色煞白:“你说什么。”
乔敛右静静听着,不管他信不信,听到这话却总是不开心的。
“世间一切,不过梦幻泡影,如露如电,终究是一场空,夫人,该是这样理解的,不过,夫人不信,一切就都不存在了。”解签人突然明白了什么,喃喃道,“原来,到了还是个“空”!”
温月白怕极了。
没有一个人,可以对“空”,对“无”释怀的。
尤其是拥有了幸福的人,更不能接受所谓一切空无的道理。
她看向了乔敛右,却见乔敛右对她说:“我不是空,我实实在在的站在你面前,你怕什么呢。”
温月白立刻点头。
乔敛右被解签人这样“恐吓”,却也没有退缩,仍然是,把手里属于他的签文递给了解签人。
解签人放下了温月白的签,随后拿起了乔敛右的,不知为何,手臂突觉一重,好似这签文沉重无比。
但那奇怪的感觉,到他要去注意的时候,已经消失了,快得令他不敢相信地皱了皱眉,以为那是场幻觉。
“佛帝天成碧,将将还未犹,莫莫去离时,世世为睡莲。”
乔敛右问:“这是什么意思?!”
解签人看了两遍,说:“这是破纸而出的执念……”
“什么。”温月白。
“第一句,佛帝天成碧,代表这个人很有身份。”
温月白惊讶地看了解签人一眼,这丫其实是算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