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簌和画出了第一道符,就仿佛开了窍,之后的进步简直可以称之为神速,她可以操控水系的万物为符,画出伤害极强的符咒;也可以画符布雨,解了酷暑之日江南水田的燃眉之急。
陈谨之正式让她做了少主,毓婉汀一向识大体,自然也不会反对。
陈依云自从离开兰园便再没有回来,尽管陈谨之前后派出了很多人寻她也一直没有音讯,不过她一直不被人关心和在意,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淡了,连陈谨之都不再抱有希望,只是每年去寺庙会祈求菩萨保佑她安稳活在世上罢了。
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钱家两兄弟留在兰园也整整五年了,时间容易抚平一个人的伤痛,能让人忘却曾经那么多的悲伤。钱焰收了簌和做义妹,却早已在朝夕相处之中,心生情愫。
可是他知道簌和未来是兰园的神符师,他只是一个无法伴之其左右的普通人。
“钱焰哥,今晚你吹笛子吗?簌和近日得了一个琴谱,但是簌和不懂音律,想着只有交给了你才不算暴殄天物。”说着从背后掏出了一本有些皱巴巴的古书,假装疼惜地抚摸着它。
“你从哪里找到的?”
“师父的密室。”
“你又溜到密室里去了!”钱焰笑着摸了摸簌和的脑袋,“下次可不许了,这个琴谱我拿回去,先用古琴弹一遍给你听。”
“钱焰哥最好了!”
“你啊,早说了让你跟我学音律,你总是不肯,想听曲子时又是这般黏人。”钱焰柔声说道。
“有钱焰哥会就好了啊,簌和只管享耳福。”
“啧啧啧……”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簌和身后的钱焕嘴里发出了颇为嫌弃的声音,“你还不是懒?”
“你!钱焕,你给我站住!”簌和气的飞起来就要打他,钱焕赶紧一侧身躲过,然后笑嘻嘻地往前跑,“大胖和,你追不上我!”
簌和右手指着花盆里的水写了一串符,然后朝着钱焕飞过去,“钱焕,你这次逃不掉了!”说完手一落,混着泥土的浇花水全淋在了钱焕身上,原本雪白的袖口搞的脏兮兮的。
“喂,你怎么用符术!”钱焕擦了一把脸,“这不公平,我也要用符术!”
“好了,钱焕,小打小闹哥哥不管,可不许欺负簌和!”
“哥,你看到了,明明是簌和在欺负我!”说完可怜巴巴地看着钱焰,希望哥哥能帮他讨回公道,可是他也知道这是徒劳而已,过了一会儿还是自己傻乐地笑几声,然后拍拍手,“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小爷我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
“那簌和多谢钱焕少爷高抬贵手了。”簌和也笑眯眯地配合道。
“簌和,我今日在市井那儿听到一句至理名言,叫做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钱焕得意地看着簌和,“大胖和,小爷我今日被你弄成这样,明日看我怎么收拾你,哼!”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好几百遍了,倒也没见你对我怎么样啊!”
“我这弟弟,就是贫嘴,待我好好地教训一下。”钱焰话音刚落,钱焕就一溜烟抄小道跑走了。
钱焰看着弟弟跑远的背影,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手中紧紧攥着簌和给他的琴谱。
夜,就这样静了下来,如筝筝古琴袅袅余音之后,留下一片无边的清静。静静的蓝幕上,疏疏密密的星,纤纤细细的月,四围无边的空静。
疏疏淡淡的树影,整整齐齐的房子,幽幽长长的小道,费神修习了一天,能够有这么一点时间,闲闲的看一天静蓝,簌和感觉心怡意适。
在兰园一个静极了的角落,簌和随地而坐。是时,树只有形状,淡淡意意,一路上幽幽静静,清清愉愉。她很享受这种一种浮嚣渐去的静,静之后而能惬然,后又能去红尘中笑。
每每这种时候,她总能想起故去的爹娘,不知道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过的好不好,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再见面。
“大胖和,你看我给我带什么来了?”当然,也偶尔会有一个聒噪的人会打破这份静谧。
“什么呀?”
“荷叶烧鸡。”钱焕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变出了一片裹着荷叶的童子鸡,“想不想吃,我特意撒了孜然,正符合你的胃口。”
“你会这么好心?”簌和刚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我这不是看你晚饭吃的少吗,特意从厨房偷出来的,你快吃吧,别让毓姨看到,不然我得被骂死。”钱焕把烧鸡塞到簌和手里,装出一副极其不耐烦的样子,“吃完以后,骨头什么的你自己处理好,可别赖在我身上。”
“知道了。”簌和开心的剥开荷叶,烧鸡的香味瞬间溢了出来,她掰了一只鸡腿下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闻,真的……好香!“你以后不许说我胖,我胖还不是因为你每天都给我偷吃的,一点一点把我喂胖了。”
“哇,你个没良心的,我辛辛苦苦偷烧鸡给你吃,你竟然……”钱焕被气的无语凝噎,一把抢过簌和手中的鸡腿,一口咬了下去,“我晚饭还没吃饱呢,光顾着给你吃了,都没顾上自己。”
“我的鸡腿……钱焕,我觉得我们的友谊走到尽头了。”簌和盯着钱焕手里的鸡腿,咽了口口水,然后把另外一只鸡腿掰了下来,连忙塞进嘴里,生怕被钱焕抢走。
“你确定吗,要是没我,你连烧鸡都吃不上。”钱焕不屑地看着她,“你这么笨手笨脚的,给你一只活鸡你都不会处理,再说了,烧鸡得用火符点火,你会吗你!”
“我不会用火符,我可以用火柴!谁怕谁!”簌和硬是跟他杠上了,气势上是丝毫不输的,“再说了,我烧鸡已经吃腻了,你明天给我带烧鸭或者烧鹅,不然我就跟钱焰哥告你的状。”
“明明是我的亲生哥哥,怎么就处处向着你了,真伤心。”钱焕叹了口气,眉头皱的跟苦瓜一样,“他这会儿怕是又在弹古琴了,你知不知道,你给他那本琴谱是西周时期的谱子了,跟现在的曲谱差别很大的,我哥他为了能弹好,一整个下午都在屋里,一步都没出来过,簌和,你说我哥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喜欢我是他有眼光啊,哪像你,天天惹我生气,你得学学你哥,多有男子气概。”簌和吃的满嘴是油,说话也含糊不清。
“哟,怎么,簌和难道喜欢我哥啊?”钱焕打趣道,“那你可轮不到了,以前在北墨山庄,追我哥的名门闺秀可是能排到京城,我哥随便吹一曲笛子,那个女孩不拜倒在他的青衫之下,你看你,相貌不出众,才华不出众,品行嘛马马虎虎,我哥一定看不上你。”
“看不上就看不上,谁说我喜欢他啊。”簌和回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有一些小小的失落,她别过头去,不再理会钱焕。
“好好好,我开玩笑啦,怎么就生气了。”钱焕尴尬地杵在原地,拿指尖戳了一下簌和的背,一脸乖巧地看着簌和,“我哥有什么好的,我喜欢你就行了,簌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谁会不喜欢啊!”
“你讨厌死了,我要回房间了。”簌和摆摆手,把吃完的骨头用荷叶一包,往钱焕怀里一扔,掉头就一蹦一跳地跑回屋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