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焰吹了好久的曲子,簌和的手指动了动,脑门上沁出密麻的细汗。
“娘,不要。”
“簌和,醒醒。”钱焰按着她的肩膀,努力让她平静下来。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簌和尖叫地喊了出来,猛地睁开了双眼,双眼布满血丝。
“簌和,是我。”钱焰一惊,送开了双手。
簌和看清了他的脸,突然像个孩子一样缩到床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眼底全是恐惧和惊慌。
“你怎么来了,东野阙呢?”
“簌和,别怕,我是来保护你的。”钱焰看到她这副模样,心底一阵生疼,他试着轻抚她,“东野阙跟我弟弟去抓那个凶尸了,等他们捉了凶尸就会回来。”
“你说什么?钱焕和东野阙一起去的?”簌和瞪大了眼睛,原本呆滞的目光有了神,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手上依旧紧紧抓着那床被子,“那东野阙不是很危险,不行,我得去找他。”
“东野阙不会有事的,钱焕他符术精进不少,捉一只凶尸应该不在话下,有他在,你可以放心。”
“放心?”簌和冷笑一声。
钱焰点点头。
“你让我怎么放心?我不就是被你们一个个联手逐出兰园的吗?你让我怎么再相信你们?”簌和打定了主意,坐起来穿上了鞋子,套上了原来的红色外衣,随手用一根红绳束了发。
“簌和,对不起,是我和钱焕懦弱无能,硬生生成为了别的回归的垫脚石,也害了你,我刚刚给你吹笛的时候想了很多,我和钱焕此番过后便与兰园彻底断了瓜葛,回北方重建北墨山庄。”钱焰叫住了她。
“呵,你们钱氏两兄弟不愧是冷血无情,好歹兰园在你们最落魄的时候收留了你们,现在却因为一个陈依云而要彻底断了瓜葛,我今日也算是彻底看透了你们这对懦弱无能的兄弟。”簌和语气疏远得令人意外,她的双眸里再也不会有对他们的一丝感情。
她就算被陷害逐出了兰园,但她也是兰园人。
她答应过师父的承诺,依旧要去兑现。
“簌和,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东野阙去哪了?”
“他们应该一路向南走了,”钱焰的语气显得有些中气不足,“我们这次是来探查这边的情况的,这附近的镇子都惨遭屠戮,而且并非人力所为,直到追到这里遇见了你和东野阙,东野阙说他失手放出了一具凶尸,这些镇子被屠可能就是那具凶尸所致,所以主动请缨前去捉那凶尸。”
“凶尸是我放出来了。”
……
“是我毁了封印它的符纸,是我失手把它放了出来,跟东野阙无关。”
……
“我做的事,我自己担着,不用你们为我承担后果。”
说完她回头,看了钱焰一眼,空气如死一般的寂静。
她破门而出,朝着以前日军粮仓的方向跑去,那里有马匹。
钱焰还是追了出来,紧紧跟在她身后,“簌和,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给我一个机会,以后都换我保护你。”
簌和没有说话,看到马匹以后,纵身一跃上了马,使劲一夹马肚子,马匹受了惊吓,撒腿狂奔起来,“驾!”
钱焰也骑上了马,跟在她身后。
天色快暗了,西边的天空是一片落霞。
她要快,在湖底的时候,东野阙说过,这凶尸只在晚上活动,等到真正的夜晚了,就来不及了。
……
东野阙已经布好了阵法,一众人留在一个老农妇家吃晚饭,那几个符师用一锭白银换了一袋馒头,就这咸菜填饱了肚子。
老农妇家里也是破天荒来了这么多人,她把一块小田里种的菜都摘了,给他们炒了几盆青蔬。
“对不住,各位仙人,这战乱年代,鸡啊猪啊都养不住,家里实在没什么好吃的了,就这些菜是我自己种的,你们凑合吃。这个镇子本来叫做琳琅镇,是这方圆百里最繁华的镇子,可惜落败成这样,也很久没有新人来过了,老的人呢都死了,孩子呢能出去的都出去了,就剩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能硬撑一下,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年了。”农妇佝偻着腰,看着这一群年轻的面孔,不免会想到自己的孩子。
“老人家,谢谢你。”东野阙礼貌的道了声谢,把剩下的小半袋馒头留给了农妇。
就在大家都在吃晚饭的时候,有两个门生借着解手的名头,从后门溜了出去。
简单地吃完饭,东野阙跟大家说了一下阵法的布置,钱焕指挥着他们列阵,却发现少了人。
其中一个人是下午向他献计的人。
他心里一慌,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我去把那两个人找回来,初来乍到这里,可能迷路了。”
“好。”东野阙点点头,继续跟身边的人说着阵法的布置,反复强调着各方位的符力以及要注意的地方,许多北墨山庄的符师是不信任他的,但是听完他说的话对他竟然有了一些改观。
“你们在干什么!”钱焕在东野阙设在阵中央的一道符纸旁边找到了那两个人,他们正鬼鬼祟祟地用什么东西画着符。
“少爷!”其中一个吓了一跳,赶紧回头,把手中的一个黑袋子藏在身后。
“那是什么!”钱焕伸出手,要他交出来
“是黑狗血,既然少爷要,那就给少爷吧,反正已经画完了。”另外一个人拍拍手,无所谓地看着钱焕,“既然你心软,那这个恶人就我来做,老庄主,今日我便替你报仇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钱焕死死接过那袋黑狗血,里面已经残存不多,发出一股腥臭味。
“我用黑狗血在这符上加了几笔,我知道这个阵法是什么,若要擒住那凶尸,就必须把它引到这阵眼,除了我们十个人在八方位置上施以符术,还需要一个人进入阵眼才能真正的消灭那凶尸,以东野阙的脾气,他一定会亲自进入这个阵眼,我加的这几笔会让所有进入阵眼的人永远的困在里面,扰乱心智,自相残杀致死。”
“你赶紧给我去掉。”
“来不及了,天色已经暗了,它马上就要来了。”
“这么邪门的符术谁教给你的!以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害他,北墨山庄的脸都被你丢尽了。”钱焕恶狠狠地跺了跺脚,“等那凶尸来了,我会跟东野阙一起进入阵眼,你若不想我死,感觉给我去掉你画的这几笔。”
“少爷,我比你年长这么多,你并不知道这个阵法是北墨山庄封存已久的阵法,是老庄主创下的,我画的这个符也是老庄主传授,这个符阵凶险万分,任何进入阵眼的人生还可能性都不大,就算他东野阙出什么意外,你也大可不必自责,那就是他自己命不好,我也不过是推了他一把罢了。”
远处隐隐传来了脚步声,钱焕警觉地朝身后看了一眼,“有人来了,隐蔽。”
三人侧身躲到一旁的草垛子里,趴在地上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奇怪的是,并没有人的身影,而那个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哎哟,怎么会有三个人像只蛤蟆一样躲在草里?”一个妖艳绝美的男子出现在在他们面前,连声音都是说不尽的妩媚。
“你就是那凶尸?”
“啧啧啧,我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是凶尸?”
钱焕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土,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地要往屋子里走,那凶尸朝他吐了一口黑气,“别走啊,留下来,跟我一起吧……”
轻柔的声音仿佛有魔力,钱焕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双眼无神地看着那凶尸,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少爷!”
“你对他做了什么?”
剩下两个人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从腰间抽出一把刀指着那个男人。
“我只是迷魂了他一下而已,你们紧张什么。”
“你放了他,迷魂我吧。”
“别急,你们三个,哦不,是这个镇子没有人逃得掉,今天晚上,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