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阙一直守在簌和床边,哪怕知道她已经死了。
她手上的孔雀石泛着微微的绿光,一点一点汇聚起来,慢慢升了起来。
“她死了,你们也要出来了吗?”
东野阙看着空中悬浮的灵蛊,语气越发凄凉,他伸出手把灵蛊尽数吸进了体内,他原本还有一丝的怀疑,或许簌和没有死,可是蛊虫离体,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熟悉的敲门声。
“进。”
“少爷,我看你三天都不曾进食了,所以给你弄了些吃的来。”
“我不想吃。”
东野阙呆呆地看着簌和,他想到了寒蛊,那以邪祟为食的蛊虫,他轻轻转过簌和的头,她的耳后变得干干净净,看来寒蛊已经进入了别人的身体。
他没有心思去想下一个得寒症的人是谁。
是谁,他都无所谓。
“可是你不吃的话,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是无心之人,我永远都死不了,是饿不死的。”东野阙摇摇头,如果他这永远不死的命数分一半给簌和,她会不会就能醒过来了。
叶紫心疼地看着东野阙。
簌和死了,她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叫千田慧子的女人会来找她,那便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
“少爷,家主已经死了三日了,是否应该入棺,入土为安?”
“入土为安”
她真的能安吗?
“还有这兰园也不可一日无主,既然家主已死,那么”
东野阙回头看了她一眼,声音有些沙哑,“陈依云呢?”
“啊?”
“我说,陈依云呢?簌和应该没有杀死她吧?”
“家主没有杀死她,而是把她关进了水牢,家主说她答应过师父,所以不会伤了陈家人的性命。”叶紫小心翼翼地说着,时不时看几眼东野阙,看他没什么表情才继续说下去,“不过她把陈依云关在水牢最下面的暗不见天日的屋子里,没有光亮,没有声音,硬生生可以把人逼疯。”
“那是陈依云自作自受罢了。”东野阙抿了抿嘴,轻轻把簌和的头摆正,仔细着把被子盖好,“你带我去见她。”
“可是”
“簌和不在,整个兰园,你只能听我的。”
就好像一瞬间,东野阙就变成以前的东野阙,坚定还带有些自负。
叶紫点点头,给他带了路。
这条路他很熟悉,曾几何时他被钱焕锁在水牢里的时候,是簌和匆忙赶到救下了他,那份恩情倒是还没来得及还。
他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水牢,里面空空如也,只能隐隐听到水的声音。
“少爷你等等,我这就去把陈依云带出来。”叶紫说着走到墙边,摸索着一个机关,打开可以潜下去的通道,她沿着墙走了快一周才找到那处机关,一按一面墙晃动了几下开始打转。
就是这儿了。
叶紫顺着通道走下去,不一会儿就把陈依云带了出来,此时的陈依云蓬头垢发,原本干净的白衣也被常年地下的潮湿之气染成了脏黄色,她十分畏光,一直闭着眼睛。
“陈依云,真是好久不见了。”
“是你。”陈依云到还是记得她的声音,她咬牙切齿地顺着声音摸索过去,“东野阙,是你!”
“是我。”东野阙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等着陈依云摸过来,他想的很明白了,既然簌和死了,那么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要给她陪葬,当然也包括了这个簌和生前没有杀死的人。
“你来干什么?我记得簌和那个贱人关我的时候说过,绝对不会将我放出去的。”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是不是簌和出事了,哈哈哈哈,是不是寒症发作死了啊?”
“对,她死了,”东野阙语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看着一步一步逼近的陈依云,嘴边露出了一丝冷笑,“我总不好让她这么孤单的一个人去死,你伤害过她那么多回,今天便给她陪葬吧。”
“好啊,你杀了我吧,”陈依云听到死这个字突然觉得格外欣喜,关在那间屋子里的生不如死的感觉,她一天也不想再经历了,宁可死亡,也不想再成为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混账模样,“快动手吧,我早就不想活了。”
东野阙从胸口拿出一张白纸,两只手指夹着它然后闭上了眼睛,白纸逐渐出现了金色的光而逐渐漂浮在空中,“你放心,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会一个一个去地府陪她的。”
金色的光化作一团金色的火焰,灼烧着飘在空中的白纸,陈依云感觉周身苦楚,她的双手不再受控制,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不一会儿她满脸都涨的通红。
“东野阙,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刚落,她的双手加大了力度,好像完全没法呼吸了
陈依云单膝跪在地上,她拼尽最后一口力气,努力地睁开眼睛,她想在临死前再看一眼这个地方,她从未拥有过的这个地方。
“少爷,她好像死了。”叶紫看着跪在地上的陈依云,直直地向前倒去,双手像是断了一样摆在身体两侧,眼睛还瞪得很大,死状甚是恐怖。
“把水牢封了吧,以后再也不需要外人进来了。”他吩咐了一句,自顾自地走了出去,叶紫连忙跟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对了,徐兰心呢?”
“她在家主故去的当天也消失了,或许是因为做贼心虚逃走了,我想着你心情不好就没敢告诉你。”叶紫想到了那个蠢女人,心中不禁暗自得意,她本来还想着把簌和的死嫁祸给徐兰心,他未必肯信,可谁知道这女人竟然自己离开了,刚好可以营造一种畏罪潜逃的假象,倒是省了她许多事。
“去把她找回来,我有话要问她。”
“是,少爷。”
东野阙回到了簌和的屋子里,他能看到床上泛起了一道微光,人眼迷迷糊糊瞧得不仔细,只看得见一团明色。
他连忙跑到床边,床上的人依旧是毫无声息。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一束光欲要从窗隙里挤进来,他顺手关上了窗,拉起了帘。
窗合,光退,这屋子里阴阴凉凉的,倒是舒服了许多。
“簌和,虽然我没有办法接受你死去的这个事实,但是我也不能再强留你了,明日我就亲自将你入棺,我会挑一处最好的墓地安葬你,你生前受过的伤,只要我还活着,便会为你一点一点讨回来。”
他轻抚着簌和的额头,“包括伤害你最深的我,等处理完这儿所有的事,我一定会找到死亡的法子,去另外一个世界保护你。”
“你明知你去不了另外的世界的,”屋门被打开了,来者是谁他自然是知道的,“一个无心之人,不老不死之躯,何谈死亡?”
“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兰园的家主死了,特地过来看看的。”
东野阙默默地攥紧了拳头,他起身,语气带着怒气,“如果不是你的毒蛊,她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死了。”
“害她死去的又不是我的毒蛊,我可是兑现了我的承诺了,只要你来我这儿救她就把毒蛊取出来的,谁知道她身体竟是这般虚弱,连一点蛊毒都承受不了,还一命呜呼了,这又怪的了谁?”
“你给我闭嘴。”
“我闭嘴也可以,今天来呢就是想知会你一声,我找到林可钰的现世了,徐兰心,她就是林可钰的现世啊!”千田慧子故意说得很夸张,一边说还一边笑着,“怎么,这么快就把她给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