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你究竟想说什么?”沧零困惑地问。
“我只想告诉你,实现任何目标都需要付出代价。越大的目标所需要的牺牲越多。在实现目标的过程中,你可能会和你并不喜欢的人合作,但你不要让主观因素影响你的判断,更不要因此而偏离目标。对于骑士来说,衡量事物的标准只有一条:是否对实现目标有利。如果有利,那么它就是有价值且必要的。”
“可是百姓和骑士是不一样的!”沧零抱住了头,“骑士是知道了这一切并自愿牺牲的人,而百姓是完全不知情,他们的牺牲是被动的!对于只想好好活着的普通人来说,这样被别人强加的意志真的公平吗?”
“公平?”沃尔夫的声音低了下来,“这个世界从诞生起就不存在公平。但是,这不公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公平。”
“不公平也是公平?”
“零,我不想欺骗你,给你营造出一个童话世界的假象。事实上,衣冠楚楚的人类和外面那些野兽并没有本质的差别,野兽会为了争夺领地和交配权而生死相博,人类也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认清这一切,自欺欺人或者逃避都是没用的。”
停顿了一会儿后,沃尔夫再度恢复了温和的语气:“相信我,女王和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以后不要再怀疑女王了。”
听到这话,沧零低下头没吭声。
“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我也很喜欢你的这一点。但是善良会让人变得软弱,我希望你以后能更决断一点。”说完,沃尔夫拍了拍沧零的头,转身走了。
沧零独自在湖边站了很久,直到天都快黑了才回到总部。
三天后,女王举行了战后的首次元老会,会上决定解散元老会,成立议会,并改君主制为二元制君主立宪制。
会后,女王为参与本次平叛的功勋将领们举行了授勋仪式。
仪式上,沧零作为收复圣城亚丁的功臣,被女王亲自授予奥丁勋章以及勋爵爵位。
这枚勋章是仅次于星海最高级别的骑士勋章“星海勋章”的荣誉勋章,外形和骑士们别在领口的太阳勋章很相似,只是材质不同,中间刻着“奥丁”一词以及授勋日期,可以代替太阳勋章日常佩戴,算得上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回到宿舍后,菲比看着沧零脖子上的勋章垂涎三尺,羡慕不已。
“真厉害呀,零!奥丁勋章哎!我做梦都想要。”菲比强行取下沧零的勋章,拿在手里不断抚摸,还戴到了自己衣领上,跑到镜子前照个不停。
“零,你怎么了?看上去一点也不高兴的样子。”迦梨问道。
“这块勋章是用保罗他们的命换来的。”沧零坐下来说,“它的上面沾满了血。”
“别告诉我你不想要,你不要可以转给我。”
“不,我很高兴能获得这枚勋章。事实上,女王将勋章颁发给我时,我激动的手都颤抖了。”沧零将油灯转了一下,让自己的脸藏到了阴影中。
“那你干嘛摆出这幅死人样的表情。”
“因为我觉得,我是个虚伪的人。一边因为杀了人而痛苦,一边又因为因此带来的荣誉而兴奋。”
“我也杀了人。”菲比从镜子前走过来说道,“虽然一开始会很难受,夜里也睡不着,但我反复告诉自己,如果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这样一想,我的心里就没那么愧疚了。”
“人都是这样,对于有利于自己的事,接受度就会高很多。”迦梨哼道。
“我在想,或许我从来都不是个好人。我骨子里也是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沧零轻声说。
“别这么说,零。你已经很好了!甚至都有些好过头了。”菲比将勋章取下来递了回来。
“我爸爸曾对我说过一句话,让我印象很深刻。你们知道是什么话吗?”迦梨抱着椅背问道。
“什么话?”
“他说:这个世界上的好人,除了天生温柔懦弱的外,都是没有资格去坏,所以才当好人的。”
听到这话,沧零和菲比都沉默了下来。
就在沧零她们几个谈话的同时,女王和冯惠斯顿公爵站在皇宫会客室外面的阳台上,正在进行同样的谈话。
“权力的滋味美妙吗?您朝思暮想,做梦都等着这一天吧。”冯惠斯顿公爵说道。
“没错,我一直等着这一天。”女王扶着栏杆,看着天上的明月说道,“等着将权力收回手中的这天。如果没有权力,就什么也做不了。没有权力,王冠不过是个华丽的摆设。”
“我原以为您只是想杀了唐顿,没想到您居然解散了元老院。”
“杀了一个唐顿,还会出现下一个唐顿。不改变体制的话,国中国的局面就永远也不会改变。”女王转过头说道。
月光下,女王的绿眼睛好像在发光一样,一时间冯惠斯顿公爵不由得产生了在和狼对视的错觉。
“您的眼光果然很长远。”冯惠斯顿公爵,“可惜为了您的梦想,数十万的人失去了生命。您的新王国,是建立在血淋淋的尸体上的。”
“冯惠斯顿公爵,您知道和平是什么吗?”女王突然问了个问题。
冯惠斯顿公爵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和平是一笔存款。”女王自己答道,“随着时间的消耗,总有一天会用完。到时候就需要一场战争来为它注入新的资金。战争取得的胜利越大,存款数额就越高,可以支撑的时间也就越长。”
“您获得您想要的存款了吗?”
“不,并没有。”女王叹了口气,“我们消灭掉了内部的敌人,外部的敌人还在等着我们。”
听到这话,冯惠斯顿公爵不由得看向了西方。
在那里,潜藏着人类真正的敌人,远比唐顿可怕的敌人,能将人类逼向灭绝的敌人。
第二天,冯惠斯顿公爵以健康为由提交了辞职申请,女王很吃惊,但很快就批准了,于是他带着全家人回到了老家,从此再不问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