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周董夫妻俩又来过两次香港,每次都会叫上孟琦琦,自然和吕一帆见面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不过和之前吕一帆积极的工作状态相比,他现在多是礼貌的客套。
反而秦总工愈发拿孟琦琦当自己人了,让她带着自己在香港开户,方便以后给在法国的女儿汇款。
开户的时候,银行经理非拉着秦总工买理财,一口塑料普通话说的人云山雾罩的,秦总工竟然表现得很有兴趣。
在一边的孟琦琦坐不住了,这不是替他人做了嫁衣裳吗?于是在秦总工耳边说:“这个理财产品其实就是保险啦。”
从银行出来,秦总工说:“她说的这个我不是很明白啊,她说钱放在户头上也没什么利息,买了理财可以有18的年收益,不过我的要求就是每年可以取出来汇给我女儿。”
孟琦琦只挑差异来讲:“她那个产品五年内是取不出本金的,所以她一直强调您要留一点金额在活期里,而且她这个理财,18的利息真的不算高……”
事后孟琦琦跟吕一帆抱怨说:“您说我这么个保险经纪人陪着她,她却从来不问我保险的事儿,今天去开户,那个普通话都说不利落的柜员一忽悠,她差点就买了,你说我怎么那么难呢?”
吕一帆笑她道:“这很正常啊,你想想国内的阿姨们一般在哪里买理财,她们又是通过什么渠道了解到这些信息的?银行柜员啊,所以这已经是惯性思维了。哎,孟琦琦,你和人家见了两次面了,不会都拉家常了吧。”
孟琦琦脸一红,掩饰道:“秦总工似乎对年金比较感兴趣……”
“孟琦琦,年金才能做多大,目标要高远一点,像他们这样的企业家,当然是推财富传承了。”
吕一帆又不经意地拿手指弹了一下孟琦琦,说:“不要浪费我介绍给你的资源。”
其实孟琦琦不是没有想过,但是财富传承这类大额人寿的赔偿只有在身故之后才可以拿到,而且一谈到生死总是气氛很怪。
吕一帆相当不以为然:“其实这些人最怕死了,你就把你们培训的那套话术原封不动讲给他们,什么税务、传承、杠杆啊。你可以跟她讲,你现在不着手处理这些问题,不代表这些问题不存在,别等到时候集中爆发了,束手无策。”
可面对客户孟琦琦一向拿不出强硬的态度。看吕一帆好像也是一筹莫展,孟琦琦便自然关心起周董那边的进展如何。
吕一帆呼噜呼噜新理的狗啃刘海说:“他们夫妻俩对自己的厂子没有一个明确的定位,虽然他们的产品之前一直拿的是海外订单,但是倚仗的是当时低廉的劳动力。现在产业升级,要么裁人,要么扩大规模,他们偏要选后者。那么外企完全可以到人力成本更低的东南亚重新建厂,比他们的报价可要低得多。”
孟琦琦说:“他们为什么不选择国内的企业呢?”
“之前一直和老外谈恋爱,一心要嫁老外呗。”吕一帆说完,很顽皮地一笑。
“所以,这个案子你准备放弃了?”
吕一帆一耸肩,无奈地说:“其实也不算我的案子,是陆向荣介绍的,你知道他这个人急公好义的,我呢,现在只做对冲,拉拉皮条。”
其实孟琦琦一直都蛮好奇吕一帆和陆向荣之间的关系的,就算周董的项目没有正式备案,但前期的尽职调查也做得相当详尽了,吕一帆难道不只是万荣资本的资方代表吗?
用吕一帆的话说:“优秀的人是会相互吸引的。”
孟琦琦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优秀,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敢和吕一帆更进一步的根本原因。
“所以,你觉得他应该找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呢?”亓蕊反问孟琦琦。
“嗯,不知道,估计就是再年轻十岁的ana那样的吧。”
“ana就算年轻二十岁也没有你优秀,学历和家境她都没法和你比。”亓蕊一直不觉得ana长得有多惊艳。
“而且,长相这种事情,各花入各眼,没准人家就是喜欢你这种清淡的妹子呢?”
孟琦琦耸耸肩:“其实,吕一帆比我小诶,好烦躁,连年龄优势都没有了。”
亓蕊笑眯了眼,说:“现在不都流行姐弟恋吗?而且差个一两岁根本看不出来。”
“所以啊,他也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年轻的。”孟琦琦越说士气越低。
“老公,你们男人真的只喜欢二十来岁的女人吗?”亓蕊猝不及防地像她老公提出这个要命题。
她老公显然经常被各种无厘头问题轰炸而一直不得要领,只能推一推眼镜认真地说:“还是要看对眼儿吧,年龄不是问题。”
亓蕊一家四口准备离开香港返回北京了,孟琦琦去她家里帮忙打包收拾行李。
这套面积不足六十平米的小公寓里,满满地都是一家人在这里生活了五年的回忆。墙壁上腰以下的位置贴了好多小贴纸,还有几处不太明显的蜡笔印迹沙发下、柜子后面,随时扫出来各类残缺不全的小玩具两个孩子大一点的那个,哪件玩具都舍不得扔,小的那个完全搞不清状况,爸爸整理箱子,他就一件一件往外拿。
孟琦琦喜欢看亓蕊一家人乱哄哄、热闹闹的样子,这最最平常的温馨和快乐却是自己可望而不可求的。
亓蕊夫妻俩把细软打包好,就开始打视频送家具了,沙发、床、餐桌、柜子。一个下午,家里就被腾空了,当两个孩子的小婴儿床被抬走的时候,老大忽然抱住床腿儿大哭起来,老二也被渲染得号啕大哭,两个孩子都扑向妈妈,亓蕊只好坐在地上一手搂一个,娇小的身体快要仰过去了。
亓蕊老公赶紧用手机播放小猪佩奇,成功地把老二吸引过去,老大却已经懂事了,他问妈妈:“我以后是不是都见不到幼稚园的小朋友了?”
亓蕊擦干他的眼泪,头抵头安慰他说:“只要你想他们了,妈妈随时带你回来。”
孟琦琦一直把他们送进机场,亓蕊抱抱她说:“琦琦啊,希望你赶紧找到好归宿,我呢,尽量每个月都回来看你,保重啊,一定照顾好自己。”说完她牵着大儿子,跟着抱着小儿子的老公进了安检通道。
亓蕊回到北京就转成了parie,虽然要求一个月一单,但是大家都明白,天高皇帝远的,一切都凭自觉了。而孟琦琦知道,亓蕊一向志不在此,她来香港之前是一家游戏公司的设计师,只是不知道时隔多年,她还能不能捡起心中所爱。
在回家的地铁上,孟琦琦内心的空洞变得越来越深了,现在这座城市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并不是没有朋友,只是那种亲人般的友情真的难寻。
在金钟换乘的时候,孟琦琦看到商场里的礼品店正为复活节做着陈设,曾经摆在那里很久的大熊被扔在了一边,就像现在形单影只的自己。她走上前指着那只熊问店员卖不卖,店员说仓库里面有没拆封的。孟琦琦摇头说只要这个。
在接下来的地铁上,孟琦琦抱着和她差不多高的玩偶熊静静地靠在车厢一隅,大多数人都只是看她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看手机。城市很大很拥挤,然而人们很远很冷漠。
现在孟琦琦的周末只要不见客户、不参加活动,就会跑到大朱的小作坊里。一开始她还受不了那浓重的皮革味儿,但待久了也就慢慢习惯了。大朱始终温和而安静,话真的非常少,有时候一上午也不说一句话。
而乔枫在的时候,就热闹许多,他总是嫌弃地看着孟琦琦说:“有这时间不去挣钱找男人,来这儿蹭吃蹭喝。”然后一有长相英俊的单个儿男顾客,就不由分说立马推孟琦琦上去。
的确还真有两个男孩子留了孟琦琦的微信,只是其中一个学历太低孟琦琦实在很介意,而另一个一到半夜就撩骚,没两天就被她拉黑了。
孟琦琦忽然意识到,身边有了像吕一帆这样的存在,一般点儿的男人真的就很难再入眼了,即使那晚两个人狂磕大蒜,气味感人也没有影响了他的形象,好感一旦产生就会随着见面次数的增多而不断加权,孟琦琦有点怕,怕自己会陷进去,而对方只道是寻常。
为此孟琦琦刻意地拉开和吕一帆的距离,拒绝了吕一帆的一次邀约,他竟然也就不联系她了。整整一个月,孟琦琦的心情周而复始地骚动然后低落。
直到有一天小舅给她打电话:“琦琦,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万荣资本,有机会帮我引荐一下吧,据说他们有个2的产品卖得很好。”
孟琦琦直接把陆向荣的名片推送给了小舅,一周后小舅在深圳一家私人会所请客,专门叫上了孟琦琦。
或许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孟琦琦特意选了一条肩部镂空的星空蓝真丝长裙,袅袅婷婷地走进了包间,果然,陆向荣和吕一帆都在,看到她时,两个人的眼睛里都似有火星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