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一天中最大的奇遇,就是陪着吕一帆坐摩天轮。
“唔该,要個包廂。”吕一帆朝售票窗口递进去两百元的钞票。
孟琦琦的心开始狂跳,今天晚上的气氛走向越来越暧昧了,可她始终不明白吕一帆变化的节点在哪里。
当厢门被工作人员紧紧锁上的时候,这方小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一对男女,想不发生点什么都难,孟琦琦呼吸的节奏都有点乱了。
“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坐摩天轮,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恐高。”孟琦琦试图掩饰一下自己的紧张,她靠着窗户坐着,一手扶着窗沿,歪着头专心地看着窗外。
余光里,吕一帆就坐在他对面,摩天轮上一会儿粉一会儿蓝的灯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就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孟琦琦有点恍惚,恐怕这不过是一场春梦。
当车厢转到顶端的时候,忽然有种悬浮在维多利亚港湾之上的感觉,只是今天有一点雾,海两边的璀璨灯火影影绰绰的,浮光掠影中,孟琦琦从车厢窗子的反光里,看到吕一帆那张好看的脸。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坐到了她的身旁,脸就凑在她肩上,轻轻地问:“怎么这么紧张?”
孟琦琦的耳朵感到微风的颤动,不由一阵酥麻。
“你是真的不记得,在厦门那晚发生了什么?”
孟琦琦一侧脸,便被吕一帆的眼神烫到了,她的脑袋里一片混乱,曾经梦境中令人耳红心跳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
怎么可能呢?她怎么会是那么随便的人呢?
孟琦琦不敢正视吕一帆,嗫嚅着:“我那天喝多了……”
“是真喝多了?还是不敢承认?”吕一帆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孟琦琦的局促和羞涩就像一颗火星,点燃了他心中的熊熊大火。
那一夜戛然而止的风光旖旎,总会在每个失眠的夜让他辗转反侧。而现在她就在他的眼前,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粉白脖颈下血管的喷张。
孟琦琦轻轻一欠身子,站起来坐到了吕一帆的对面,她挑衅一般地回复他:“你想让我承认什么呢?我真的不记得有发生过什么……”
吕一帆很松弛地往沙发长椅上一靠,整张脸都沉在一片阴影中,他的声音很低沉也很挑逗:“没关系,一会儿我可以帮你回忆回忆。”
在空中慢慢旋转的二十分钟,让气氛升腾的包厢还没有预热完毕,就提前结束了行程。吕一帆跳出厢门,回头扶孟琦琦下来,之后就握着她的手再没松开了。
闷热潮湿的空气让两个人的手心湿乎乎的,吕一帆拉着她走到海滨步道上,掏出手机一看,才八点,他有点烦躁地皱了下眉头,然后凑在孟琦琦耳边说:“要不你等我下班吧?估计还要一个多小时。”
孟琦琦不喜欢这样师出无名的邀约,她把手抽出来,有点轻蔑地看着他的眼睛说:“吕一帆,我可不是出前一丁,你想泡就可以泡的。”
吕一帆并不恼,他双手插进口袋,似笑非笑地说:“孟琦琦,这个事情可是你出尔反尔的啊,谁是出前一丁还不一定呢。”
然而那天晚上之后,孟琦琦并没有等到吕一帆的狂轰乱炸,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忙还是故意吊着她,每每在她失去耐心的时候,冷不丁问一句:“想我了没?”
孟琦琦发过去两个字“没有”。
吕一帆回复:“口是心非。”
现在连孟琦琦自己都开始怀疑,她和吕一帆真的发生过什么,他靠近她的呼吸和梦里的一模一样,那么真切、那么撩人。之前她从未想过要跟他发生点什么,可现在却有点隐隐地期待了。
孟琦琦不由恨恨道:“吕一帆可真是欲擒故纵的高手。好吧,我承认,我上钩了。”
虽然她已经不是少不更事的女孩儿了,可恋爱的感觉还是挺让人上头的。或许是开早会的时候走了太多次神,宁远航直接ue她,“孟琦琦,你这个月还没开张呢!”
也不知道那些鼓吹事业爱情双丰收的人是何居心,总之孟琦琦感情用事的时候是绝对没心思干事业的,之前看到表弟乐乐发的状态,说要来香港考试,竟然也糊里糊涂地放过去了。
幸亏乐乐没有设置朋友圈仅三天可见,他到港的时间是下周,孟琦琦直接给久未联系的小舅妈发了语音,想问清楚了航班,帮他们安排好酒店。
小舅妈自然很开心,但语气里似有为难,她说:“琦琦啊,乐乐现在翅膀硬了,根本不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乐乐早就把酒店订好了,和他同学一起,人家根本不要我陪。”
孟琦琦笑道:“怎么说乐乐也是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了,人家有自己的生活,您呀,该放手也该放手了。”
小舅妈长叹一声说:“其实你也知道,我哪里干涉得了他啊,他有什么事儿都不跟我说,也不和他爸说,我怀疑啊,他可能谈恋爱了……天天锁着门打电话。”
“这有什么奇怪的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您还怕乐乐早恋吗?”
“我怎么会怕他早恋,咱们男孩子又不会吃亏,只是啊他要找个年龄相当的女孩子,爱怎么恋怎么恋,可是有一天我不小心听到,对方说话的语气和态度都很成熟,比咱乐乐起码大了十来岁!”
小舅妈这么一说,孟琦琦自然联想到了小蔓姐,她打马虎道:“没准儿是乐乐的老师呢,您呀要充分相信孩子。”说着她话锋一转,说:“诶,小舅妈,上次你说要给乐乐买份教育金,还有这方面打算吗?顺利的话,乐乐明年就用得上了。”
小舅妈说再考虑考虑,孟琦琦深知一定是还没从小舅那里要到钱,以小舅妈一毛不拔的性格,她是不会从自己的腰包里掏这份钱的。
但这次孟琦琦却被光速打脸了,第二天小舅妈就打来了电话,认认真真详详细细地询问了教育金的每一个细节,她只忧心忡忡地一再确定一件事儿:
“是不是没有我的授权,谁也拿不到这笔钱?即使留给乐乐用,每年也只能取固定的数目?乐乐结婚了她另一半也拿不走?”
最后她还不忘无差别打击一翻:“现在的这些大龄剩女太可怕了,都把魔爪伸向00后了,是啊,她们这帮人精儿骗个小孩子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话让孟琦琦如鲠在喉,却无法发作,只假笑着反复提醒她要带齐证件和资料。
小舅妈和乐乐是分批来的,孟琦琦帮小舅妈办好保险之后,还陪她去打了水光针,小舅妈的这张脸,已经呈现出油光可鉴的塑胶感,她笑的时候肌肉巍然不动,真是美出了惊悚感。
乐乐考完试和几个同学跑到兰桂坊嗨皮,非要拉上孟琦琦一起。里面音乐轰鸣、灯光闪烁,人与人之间靠得很近,她贴着乐乐的耳朵喊着:“我第一次来夜店,尽然是和我弟!”
乐乐笑道:“姐啊!你前三十年过得也太无聊了吧!”
“还没问你考得怎么样呢?”
“啊?你说啥我听不见!”
孟琦琦宠溺的拧了一下乐乐的耳朵,乐乐疼得呲牙咧嘴。
跟着一群十八九岁的大男孩儿,仿佛自己也焕发了青春,身体随着节奏摆动,一会儿就冒了汗。
“不行了,你们玩儿吧,你姐我得坐一会儿去。”
孟琦琦刚坐在吧台上,问侍酒师有没有不含酒精的饮料,就见一位穿着紧身衬衣的男侍者,端着托盘过来了,他放下一杯鸡尾酒说:
“i,iss,上面嗰位先生請你架。”
孟琦琦顺着男侍者的手,向二楼望去,只见灯影交错间,吕一帆正举着一小杯威士忌,扶着栏杆冲她点头微笑。
“姐,那男的是谁啊?”乐乐凑过来问。
“哦,以前的同事。”
“那你不上去打个招呼吗?”
“不用了,哎,把你同学叫过来,我请大家喝饮料,事先声明,不含酒精的啊!”
这时早有乐乐的同学在一旁“哇哦”地欢呼着。
等孟琦琦去结账的时候,男侍者说她的酒水吕先生已经结过了,她回头再望楼上,早已不见吕一帆的踪影。
乐乐这帮小孩子也只是来体验一下成人的感觉,刚过十二点大家就出来了。兰桂坊后面的巷子里,有男女在搂搂抱抱,而乐乐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他穿了一身很嘻哈的衣服,脖子上还挂着银制的项链,又潮又青春。孟琦琦不由感慨:“年轻可真好!”
乐乐撇嘴一乐:“说得好像你多老似的,哎,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啊?”孟琦琦显然有点做贼心虚。
“刚才替咱们结账那哥们儿,在二楼看了你好半天了,还前同事呢,骗小孩儿吧!”
孟琦琦轻轻兜了一下乐乐的后脑勺,“你不就是小孩儿吗?”
“哎,哎,看你这眼神闪烁的样子,还不承认?”乐乐指着孟琦琦的脸嬉笑着。
“就你懂,你们就是群唱着情歌不懂爱的小屁孩儿!”
没想到这话让乐乐的笑容一滞,他有点不开心地说:“怎么都说我小,我不小了,我都成年啦?”
孟琦琦心里咯噔一下,问:“除了我,还谁这么说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