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林瑶九不一样的是，啊娇准备好了布和热水。

虽然这些准备起来麻烦，但也不是不能做到。

“啊娇姑娘，谢谢。”

陆匹把手伸到水桶外边，眼里含着热意。

如果不是陆匹身上满是污垢，或许会让人浮想连篇。

“因该是我说。”

啊娇靠他那么近，都觉得不好意思。

羞红的脸蛋，看着都让人欢喜，陆匹看着心都很甜美。

“对了，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为什么？”

啊娇不解。

难道他……

看着啊娇为他哭脸，陆匹脸也发烫了。

“只是一些小事情，开春就回来。”

就回来娶你，好吗？我的啊娇。

……

陆家车队在次日晌午到了济宁码头，行李搬运得费些功夫，因为需要搬运，陆匹一行人和主家的堂哥先行下车，去运河边上的茶坊用饭。

茶坊分两层，陆深选了二楼最好的雅间，雕花木窗支了起来，对面便是浩淼的运河河水，在冬日暖阳下泛着粼粼波光。河风迎面吹过来，帷帽垂下来的面纱落在脸上，陆舟语刚要撩开，旁边已经伸过来男人修长白皙的手，帮了她的忙。

想到婆母就在那边坐着，陆舟语有点脸热，悄悄往一侧挪了两步，想离那个表哥远些。

陆匹没有追上去，只是有些担忧地问她。

“风大，会不会冷着？”

声音略低，却能让所有的人都听到。

陆舟语也算是陆家的一份子，只是她的母亲较为懦弱，教出她也很是懦弱，就连一个要依靠她的婆母都很是害怕。

陆深定定看着她，很快又移开视线，指着江边景致一一给她介绍，明媚的光照着他俊朗的脸庞，嘴角微翘，凤眼里有意味不明的愉悦。

这个表妹的苦头算是吃到头了。

几个人没看多久便坐回了身子，饭菜上来，一家几口心情愉快地用饭。

饭后继续歇了小半个时辰，主事过来回话，行李已经都搬上船了。陆深点点头，站了起来，一旁问梅蒋嬷嬷分别替婆媳俩戴上帷帽，不急不缓地出了茶坊。

河边停了两艘船，前面的精致些，供一家三口起居用，同船的只有宁氏和陆舟语身边的丫鬟并厨娘等人。大件行李都在后面的大船上，主事领着一众家丁看守。

陆匹在登船船板上，先后扶宁氏跟陆舟语上去。那个陆舟语第一次登船，新奇又紧张，不由反握了不是很熟悉的亲人的手。陆匹看着她笑，陆深凝眸。

“咳咳”

意识到什么，陆舟语站稳后马上松开他，转身时目光无意落在岸边用来系缆绳的石桩上，上面一条凹痕，勒在那儿的缆绳正随着船身轻轻摇晃。

寒风萧瑟，心中离愁忽然又起。

陆舟语抬头，看岸边，看远处的城镇天空，昨日她离了家，很快又要离开护水了。

“进去吧，一会儿就要开船了。”

陆匹知道她的心在想什么，拢了拢她身上的斗篷，柔声道。

陆舟语仰头看他，美眸里浮动着即将远行的茫然不安。

陆匹握住她手，目光温柔而坚定。

“很快就到了。”

多次去过京城，他自然知道。

京城。

临近朝廷大休，各衙门官吏都忙的一团乱，加之冬日天黑的早，陆允廷忙完公务从户部衙门出来时天已经很暗了。身边长随赵元快速替他披好斗篷，两人匆匆朝皇城外走去，路上遇到不少同僚寒暄，天寒地冻的大家都急着回家，彼此颔首便罢。

出了城门，自家马车已经候在外面，陆允廷利落上了车，陆允威坐在车夫另一侧的辕座上，拢了拢衣领。马车很快动了起来，沉寂的官道上人烟稀少，几处哒哒马蹄声更添寂寥。

车里点着灯，陆允廷靠着车板闭目养神，等脑海里残留的公事彻底没了，他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再次看了一遍。信是前天到的，女儿初八出发，现在应该在船上了吧？当年送嫁过去时她还晕船了，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那丫头晕船的毛病是不是好了。

今天初九，再过半个月应该能到。

十年，跟她分开了整整十年，终于又能每天回府都能看到她了。

马车缓缓停下，陆允廷将信放回怀里，想到府里面的那些人，脸上再无半分笑意。

早有丫鬟匆匆去后院报信。

“太夫人，姑奶奶，姑爷回来了”

欢声笑语的偏厅里，忽的静了下来。

陆斓原本正在陪母亲说笑，听到丫鬟通传，情不自禁就朝门口望了过去。从宫变到现在，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跟丈夫好好聚过了，几次忍不住去找他，他都不见。陆斓知道丈夫刚坐上户部尚书的位子，正是忙的时候，便没有去烦他，但今日丈夫特意吩咐一家人聚在一起，一定是他终于清闲下来，想好好补偿家人，补偿她这个妻子。

外面传来丫鬟们行礼声，陆斓忍不住正了正头上的红宝石凤钗，满屋灯光，都不如那鸽子血的宝石流光溢彩，再加上她那身大红绣富贵牡丹的缂丝华服，真是明艳不可方物。

只可惜是个缺心眼的。

陆老夫人收回打量着唯一女儿的视线，嘴角嘲讽笑容一闪而逝。以前是赵府不如陆府，她为了女儿一直容忍那个女婿，如今权势滔天的陆府只剩一个壳还都是靠经商过着，在皇上心里的地位还不如她那上门女婿，她自然没有在干小瞧他了。

“允廷回来了，你怎么还不传人摆饭？”

在陆允廷跨进来的那一刻，太夫人平静地训斥道。

陆斓才刚刚看到自己的丈夫，知道他不喜欢她聒噪，她没敢出声唤他，只默默地凝望，希望丈夫能够看自己一眼，全部心神都在男人身上，并未听到母亲的训斥。

眼看陆老夫人冷了脸，陆斓身后的大丫鬟紫莹轻轻上前一步，笑着提醒道。

“夫人，姑爷回来了，奴婢这就吩咐厨房那边把晚膳摆上来？”

她站的位置巧，正好挡住了陆斓的视线，陆斓有些恼她，却也点了点头。

“快去吧。”

说完马上朝对面望了过去。夫妻俩一左一右坐在陆老夫人身边。

陆允廷却并未看她，对上首的陆老夫人解释道。

“衙门里事多，劳母亲久等了。”

陆老夫人慈爱地端详自己唯一的女婿，笑道。

“没事没事，我们也刚坐下没多久，倒是你，别只顾着朝廷大事，你看你，越来越瘦了，一会儿多吃点，娘今晚特意让人炖了鱼头汤，给你好好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