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偏不偏巧,李梦圆前脚一走,后边就来人,西门家的一个客人。
“怎么是她?”
萧佳期看着那个讨厌的人,不加以任何掩饰,直接甩袖子离开,就连西门暖温也不管。
“姐姐这是?”
西门懂悦才见到人,就见到萧佳期如此,脸上都管不住了。
“无事,你且来。”
西门暖温那不懂,不过是忍着,带人进去聊家常。
听到“家事”二字,西门懂悦更是眼神迷离,见西门暖温到关键处又躲躲闪闪,不禁心急如焚。
“姐姐莫要介怀,妹妹拿姐姐当做嫡亲的姐姐,今日姐姐尽管敞开了说!”
西门暖温听了这话,才一脸迫不得已道,
“既然如此,姐姐便多有得罪了。今日咱们姐妹二人说过的事儿,妹妹听过,便忘了吧,切不可深究!”
说罢,西门暖温立刻屏退左右,只留下枝儿、青玉二人在侧伺候。又轻启朱唇,将那被刻意隐瞒的陈年旧事娓娓道来。
当年西门懂悦之父西门十三郎如何得了张氏一族青睐、如何隐瞒已有发妻嫡子的事实重娶嫡妻、又是如何将发妻嫡子安置于安州偏僻庄子里贴心照料
西门懂悦每听一句,神色惊惧一分,直到听完西门暖温的话,再也绷不住周身仪态,当即尖叫了一声,便从八仙椅上跌落了下去。
青玉忙上前搀扶起一脸恍惚的西门懂悦,又递上帕子叫她擦泪。
西门暖温颇为心痛道。
“这些都是妹妹的家事,剪不断理还乱。既然被十三叔刻意隐瞒起来,想必是不堪回首的,妹妹今天在这儿听过便忘了罢。贵妾的事儿,只当姐姐我从没有提过便是。”
西门懂悦头痛欲裂,听闻此言,又从心底漫上一股冷意。
父亲、父亲竟然另有发妻嫡子!那她和母亲算什么?她本就出身小门小户,若是连嫡女的身份都保不住,岂不是连嫁给普通官宦人家做正妻都难,还谈何嫁入萧府做贵妾!?
西门懂悦当即明白了族姐对自己态度大变的原因。
此人心思细腻,心中弯弯绕绕转的飞快,立刻想到,若是此时她西门懂悦张口承认了这家中丑事,岂不是在西门暖温面前坐实了自己嫡出的身份存疑?
西门懂悦做梦都想嫁到官贵府邸中,摆脱她那出身低贱的身份。这些日子她早就想清楚了,只要能常伴萧佳期边,哪怕是贵妾也无妨,以西门暖温轻信他人的痴傻模样,只要她西门懂悦进了萧府,早晚叫她失宠!
得到李家高看又如何?胆识过人又如何?她西门懂悦定会叫她苟延残喘于自己脚下!
可关键是,她要先拿到进入萧府的资格。
西门懂悦趁着擦泪的功夫,心中一阵缜密的盘算,此刻抬眼看西门暖温,满脸悲戚道。
“原来是这事。我也不瞒姐姐,妹妹在家时,也曾听闻此家中丑事,但其中具体情状,并非姐姐所说的那样家父当年清贫才加入家族一列,不料发妻却与人私通,生下一子。家父顾家风,重德行,当即和那妇人和离,之后才得了祖父赏识,娶了家母。家父心怀仁义,仍将发妻和那贼人之子养在乡下庄子里,悉心照料。”
“先前姐姐待我如嫡亲妹妹,故而妹妹一心想进萧府,陪着姐姐,解解姐姐的闷。不料姐姐却姐姐定是怕妹妹不是嫡女出身,污了这萧府门楣”
看着西门懂悦声泪俱下,西门暖温脸色有些僵硬,朱唇颤了颤,没有说话。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奸恶歹毒的女子?
明明知道这是自己的族姐夫,还一心肖想,哪怕以前身边任何一个出身高贵的都不放过,还要至她于绝境。
种种不堪回首,皆成了过往云烟。
思绪被拉回眼前,西门暖温已经泪盈于睫。她拿帕子掖了掖眼角的泪水,伸手握住西门懂悦的双手,改换话锋道,
“是姐姐疏忽大意了!下头办事的人太不得力,竟出了这么大的乌龙,害了妹妹的一片好心,我定要好好罚他们才是!”
“姐姐我相看过的所有族妹里头,就数妹妹最贴心可人、温婉柔美。既然此事是个误会,便情妹妹放心,这萧府随时等着妹妹了!”
西门懂悦听了这话,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方才她一时情急,信口便扯了一个幌子。于是只好一脸娇羞道。
“妹妹怎敢怪罪姐姐!只是还要等妹妹回家后,和父亲母亲商议了此事”
西门暖温笑着拍了拍西门懂悦的手。
“这是自然,就算是小住也该告诉一声十三叔他们,你回去吧,我派人跟着去。”
眼看目的达到,西门懂悦又满面娇羞的应了几句,西门暖温方才叫人送西门懂悦出府。
等那抹鹅黄色的身影从萧府的朱红漆金的兽头大门里头出来,贴身的婆子上前扶西门懂悦上马车,不料她脚下一软,整个人如同被勾了魂一般,往一旁栽去。
“姑娘,姑娘!这是怎么的了!”
西门懂悦勉强扶着婆子的手爬上了马车,面上透着不正常的苍白,声线颤抖道。
“快快回去跟表哥请辞!让他马上赶回去。”
花厅里,西门暖温面无表情的端坐着,不知过了多久,轻启朱唇道。
“备笔墨纸砚,我要给秀妈妈写信一封。”
站在一边的枝儿不懂。
夫人,秀妈妈前些天被您差出去巡庄子了现在人在外边,是否需要快马加鞭送到?”
西门暖温点点头。
“快马加鞭。”
那天西门暖温看庄子分布地图,恍然发现,安州地界上,萧府名下的一处庄子竟然比邻那十三叔及发妻嫡子藏身的庄子!
青玉略一思索,笑着拍手。
“夫人高明!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秀妈妈便是咱们的粮草,在京城等着那个小人。”
枝儿恍然大悟,顾不得呵斥青玉当着夫人的面儿要注意言行,立刻吩咐下去找送信的心腹之人。
西门暖温微微一笑,扶着青玉的手从八仙椅上起身。不料经过桌子的时候,顾熙言的广袖一挥,竟是碰掉了西门懂悦用过的茶盏。
水花并着碎瓷片四溅开来,青玉忙道。
“夫人当心,这碎瓷片落了一地,最容易扎伤人了!”
西门暖温颇无所谓地笑了笑。
“既然如此,便快快叫洒扫的丫头过来,好好打扫干净,才好永除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