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戚然的房间传来说话声，贺伊澜走过去推了推门，门在里面反锁着，和她一个小时前过来时一样。

房里传出的说话声很清楚，还伴着戚然的咳嗽声。她抬手正要敲门，这时门从里面打开了。戚然一手搭在门上，一手按在胸口，苍白的脸上，一双细长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她。

触上戚然的目光，贺伊澜不由得打个机灵。她急忙说道：

“我来看看，你的头疼好些了吗？要不要请乔医生过来瞧瞧，后天是你的生日，过生日有病不吉利……”

“不用，还有什么事？”

“哦，没有了。”

被养子打断说话，贺伊澜的心就像突然被针扎似的疼。她搞不明白为什么戚然突然变了，变得不听话，变得对她充满仇视……对仇视，尽管不想承认，可是回想这段时间戚然对她的态度，除了仇视两个字实在找不出第二个词可以形容。

“伯母好。”

林凡从戚然身后露出笑脸，贺伊澜尴尬的神情缓和了些，对林凡微笑着点头。

“我就猜是你在戚然的房里。你过来多久了？”

喉腔里涌起一股咳意，贺伊澜赶忙用手帕按住了嘴，压制下咳意，她抬眼笑望着林凡。

“我来没多久，戚然后天生日，我想问问他打算怎么过。”

林凡的笑容像一缕阳光，让贺伊澜沉闷压抑的心海泛起一丝暖意。

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啊，给好姐妹送来这么一个温暖可人的男孩子，却不让她长寿享福。而我这么个破身子却日日拖延着，不知将来的岁月能依靠谁。照现在的情形看，显然是依靠不上戚然了……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渣爹骨子里的劣根性，已经开始在儿子的身上渐渐显现了。

早该想到有其父必有其子！

“伯母，明天我想带戚然去云台市逛逛，给他选一件生日礼物，您看可以吗？给他过完生日我就回家过春节了，可能再来就得正月十五以后了。”

林凡这时已经站在了戚然的身前，贺伊澜精神恍惚的样子，让他不得不提高了音量。

“哦，戚然有想要的生日礼物？”

贺伊澜看向戚然，戚然皱着眉心没有说话，逆反的眼神看得贺伊澜心里冰凉。

“他想要的生日礼物就是去云台市看看。”

林凡回身朝戚然眨眼。对上林凡的的目光，戚然舒展开眉心，不过他的双唇依然呡着，唇边若隐若现两个米粒似的梨窝。

贺伊澜仿佛第一天才发现戚然竟然有两个小梨窝，她一时看得呆了。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女人的模样，那张幼白瘦长的脸上，含羞带笑时，薄唇向两边展开，两个米粒似的梨窝也是这般若隐若现。

十八年前，隔着玻璃窗，看见那样一张年轻的面孔躺在戚威廉的怀里，贺伊澜有拿刀闯进去砍人的冲动。

她的手已经挨到了门把手，只要再用力下压旋转，门就能应声而开。

突然之间不锈钢门把手好像烫手似的，贺伊澜猛地松开了手，转身像一只战败受伤的母兽落荒而逃……

如果闯进去曝光戚威廉包养女大学生的丑事，那么她的人生也将和戚威廉一起毁了。离开了戚威廉，她不知道要怎么生活。每天听戚老太太指桑骂槐诅咒她不会生孩子虽然很痛苦，可是离开了这个家她无处可去。

戚威廉肯定只是想让那个女学生给他生孩子，除了她，他不会爱上别的女人！

只要这么想，贺伊澜的心平静了许多。她是戚威廉的夫人，没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咳~”

贺伊澜用力按了按嘴角，看着手帕上湿湿的一片，抬起眼对戚然笑了笑。

“你想去就和林凡去吧，有林凡带着你我也放心。只是没想到你会想去云台市，从小到大我也没少领你去云台市吧。”

“谢谢。”

看着贺伊澜强忍难过的样子，戚然的眼神划过一丝悲悯。

“你得谢谢林凡哥哥，现在已经很少有像他这么暖心的男孩子了。”

贺伊澜将细棉帕子反折着，露出干净清爽的一面，又按了按双唇，朝林凡点了点头转身向厅堂走去。

林凡关上门回身碰到了戚然的手，戚然的双手还像刚才进屋时一样冰凉。

“你和伯母是不是闹矛盾了？感觉你们说话怪怪的。”

“我没觉得哪里怪。明天你准备几点出发？我想去长江路转转。”

戚然说着朝沙发躺去。林凡上前扯住他的手臂把他拉起来，扶正戚然的身体，让他正视他的眼睛。

“你老实跟我说，你刚才是不是去后花园的木楼了？”

“是又怎样？难道我不应该去吗？那里住着的可是我的养父。养父是什么你知道吗？”

戚然盯着林凡的眼睛嘿嘿笑了起来。

“养父就是给我提供吃穿，供我读书上学，让我不用受别人歧视孤儿野种，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感谢我的养父？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他？他一个人住在木楼是不是很可怜？是不是很奇怪……”

戚然一口气说完像是用尽了力气，剧烈地咳嗽了好长时间，才气息不匀地掩住嘴大口喘气。

“我就知道，你肯定发现威廉大师病了。放在米娜门缝里的字条是你写的吧？”

林凡出其不意地问话让戚然愣了一下，掩在双唇上的手像是被定住了一动不动。

“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林凡拍了拍戚然的肩膀。戚然的手猛地滑落下来，细长的眼睛盛满古怪的笑意。

“我应该猜到那个假清高的丫头肯定会告诉你，她在这里除了你也没有人可以说话商量。不过也不无谓，她终于走了……她应该被吓坏了吧？哈哈哈，如果能看到她发现事情真相的害怕样子就好玩了，可惜没看到……现在外面是不是都知道了消息？”

“你指的什么消息？”

林凡退后一步仔细看着戚然的脸。

他不明白戚然想让米娜离开的目的是什么，按说他们两个根本没有利益冲突，或者可以说两个人连说话见面的机会也没有多少，不存在戚然妒忌米娜是戚威廉的徒弟。戚威廉的养子要比徒弟的身份尊贵一些吧！

“当然是我养父成了傻子的消息啦！”

戚然说着有些乐不可支地朝沙发背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