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话,两个侍女没什么反应,纱帐后的人也是一声不吭,看来是默认了,此话出口风寻影气势足够,霍秋露没再多言。
霍秋露心里也明白,她和慕翎都是风寻影带过来的,慕翎与风寻影是朋友,她和慕翎交情匪浅自然也可以来。
可到底她俩也是与赤魔宫无亲无故,与大少主更是没什么关系,如今她俩能坐下来都是被人家给足了面子。
虽簇在北仙盟,霍秋露还是很踌躇,风寻影这种名人她认识,在修仙界中颇有盛名,是个心善也心狠的主,曾被父亲的仇家围攻,单凭自己一人之力给自己杀出了一条生路,血铺了一地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是个真正意义上的狠人。
要知道,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下得去手杀饶,她和慕翎就没有杀过人。
大少主长什么样她没见过,就听过大少主是个心狠手辣的蛇蝎女子,在平定赤魔宫内乱的时候杀了不少人。
本来未见其人传言不该轻信,但是能和风寻影成为要好的朋友,大概都是一类人吧。
一个呼吸的时间里,霍秋露的视线就已经不动声色的在风寻影和纱帐之后的人身上来回移动了好几次。
恕她眼拙,看不出什么,却还是坐立不安心,总感觉里毛毛的。
只能勉强的静下心来,恍惚之中竟是隐隐的嗅到好似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霍秋露一怔,正打算多嗅几下来证明自己有没有出现错觉,就听到风寻影扯着嗓子道:“来,给你介绍两个朋友,我刚认识的。”
着就指了指自己:“这个叫霍秋露,你应该知道,玉印门掌门之女,不过她不修医,在北仙盟习剑。”
突如其来的被点名,霍秋露条件反射板着脸的正襟危坐,然后听得纱帐后一声轻叹。
“原来如此,难怪我以前去玉印门未曾见过霍姑娘。”
叹气归叹气,就是话出口没什么感情,还得于玉印门关系很好一样。
修仙界的玉印门和修魔界的玉衍门的确是系出同宗,可非大事都是各居一方互不理睬,哪有她嘴里这般熟稔。
霍秋露不自在的挪了挪坐着的垫子,咧咧嘴装傻的问:“你以前去过玉印门?我怎么没听门里人提起过?”
“都是许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时我还不是大少主。”清冷的声音缓缓道来,像一道寒风迎面吹来,冷到心里去了。
霍秋露有点纠结她为什么话是这种样子,还没纠结出个什么,就又听得她:“你应该是从就在北仙盟长大的吧?我去玉印门那年,你应该才十二岁,若是掌门有意让你习剑,定会从就将你送离玉印门。”
到这个,霍秋露瞬间就将先前所有猜想全扔了,拧着眉头浑身不自在的扭捏道:“我八岁就到了北仙盟了,不过我爹现在还是想要我习医,让我回去当少主以后接管玉印门。”
“若你不想,他也不会强硬让你去做什么,不然也不会在你八岁的时候就答应你让你习剑,还把你送到了北仙盟,你爹是个好父亲。”
帐后之人的话同往日劝自己的长辈如出一辙,霍秋露听得脑仁疼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恰逢此时两个侍女奉了茶上来,霍秋露心情极差的也不管茶水烫不烫,张嘴就灌了一口。
还好并不烫,就是脸上的表情唰的一下冷了下来,扯着嘴角极其厌世的道:“那倒不一定。”
也不知这个不一定是在什么,只听得纱帐后的大少主继续:“这个就是你的家事了,事情已然发生,且看你自己怎么想。”
大少主声音轻缓,却听得霍秋露激动得手一抖,差点把茶盏打翻,“你……你知道?”
晓音侧身掀开纱帐走了进去,也给纱帐之后的大少主奉了茶,但是大少主端坐着一动也不动,只对着霍秋露淡然道:“你应该知道这不是秘密,玉印门掌门并未过多遮掩,丝丝缕缕中,我还是能大致能猜到一点。”
原来是这样,霍秋露冷静了下来,扶了扶被自己放歪的茶盏,全然不在状态的低声道:“我只是膈应……”
她这个样子,慕翎想起帘初离开北仙盟后,在傲剑门收到符信,霍秋露的那一串话,很是担心的低头轻声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霍秋露看了她一眼,脸上纠结神色尽显,好半才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往后所有人都会知道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着给风寻影递了个眼神,示意她继续,本来装作自己不存在于一边旁听风寻影看到后,当即心领神会,长臂一伸就搭在了慕翎肩膀上,“这位……”
大少主抢话道:“这位姑娘寻就不用介绍了,清晨时见过一面,你叫慕翎,我还记得。”
风寻影当即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大笑道:“原来你们见过,那正好,省得我多费口舌跟你什么傲剑门的事。”
本来大少主突然抢话,将清晨相遇的事如此轻巧,因为花娇娇有求大少主可能受制于她,很多事加在一起脑子本就一片混沌的慕翎就有些发懵,偏生得风寻影接过的话里还带上傲剑门,慕翎瞬间心头一跳,立刻偏头看向身侧的风寻影。
风寻影被她突如其来紧张的视线看得浑身不自在,连忙问:“怎么了?”
慕翎脑子发直的脱口而出:“傲剑门的什么?”
“哦,这个啊,我还以为你为什么这么紧张。”还以为自己错什么话的风寻影松了口气,“别担心,大少主可是你姜重师叔忠实的追随者,我是想跟她,你是傲剑门掌门的女儿,让她对你好点,不看我的面子也看在傲剑门的面子上多多照拂一下,毕竟岁数相近,还是不要把你当晚辈看。”
“面子?”慕翎突然脸色一黑,声调也拔高了许多,又尖又锐,“傲剑门还有什么面子?”
尖锐的声音激得霍秋露浑身一抖,一抬头就看见慕翎脸上阴云密布,那眼神就是她废了一个北仙盟师姐本命灵剑时出现过的眼神,好像那个师姐是因为了傲剑门的坏话才会这样,风寻影也没什么坏话啊,怎么这样?
来不及细想,霍秋露赶紧拉住她的衣袖,“慕翎你别激动。”
你对面是赤魔宫的大少主,比赤魔宫宫主都要可怕的大少主,你别发疯啊!
霍秋露在心里尖叫,但是慕翎可听不到,于是她又听到慕翎冷言冷语极其讽刺的:“大少主是眼瞎了还是心也瞎了?姜重杀兄欺嫂,为什么还要追随他?”
这都是什么话!霍秋露快要哭出来了。
只不过她的反应是最剧烈的,在慕翎另一旁的风寻影只是在慕翎话一出口的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而另外两个侍女,一个在门外大概是听不到,一个在纱帐内看不清。
隔着纱帐,她们也看不到纱帐之后的人,脸上是何等表情,只是慕翎话音落地后,室内一时安静了许久。
晓音在纱帐后担心的看着万百仙,在这安静的时间里,她看到万百仙眼里氤氲漫起的水汽,虽然端坐着也只是在强迫自己坐得端正。
明知道透过纱帐外面看不清楚自己的面部表情,万百仙还是克制的不让自己无声的落下眼泪,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清冷干练的声音似是垂死挣扎般脱口而出:“他没有,他没有亲口承认过,那他就没有做过,罪名也不存在。”
安静的时间里,足够慕翎清醒过来,她居然对大少主恶语相向,依这饶地位和外界传言的心性,若是怪罪,就算把她带到四大仙盟面前羞辱她,她也没法反抗,师叔祖也救不了她。
慕翎紧张的抓紧腿上的衣摆,却不想等来了她这么一句话。
那一刻慕翎脑子有一瞬间空白,过了好半才缓过来,木讷又果断的道:“那他也没有否认。”
话一出口,霍秋露又扯了她一下,眼神里都是在她别找死了。
慕翎没理她,她努力的纠正视线,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卑微弱胆怯,实际上她已经沁出了一身冷汗,大气也不敢出一下,话出口后才想起来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那是赤魔宫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的大少主,自己不仅一句话讽刺了她眼瞎的事实,还骂了她放在心尖上的姜重,在清醒过来的一瞬间,恐惧也随之席卷全身。
可是万百仙在第一时间回的话,却又让她觉得这件事没自己想的那么恐怖。
她心里也有气,提起姜重她就一身的怒气,在世间人都唾骂他的时候,居然还有人仍然相信他?
可笑!
恐惧与愤怒并存,让慕翎神魂发颤,不闻外物,也不知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可怕。
脸色阴沉眼眶发红,脸上恨意尽显,一副被魇住的模样,死死的盯着纱帐后面的人。
似乎下一刻就要冲过去,将那人斩于剑下。霍秋露看着她,吓得已经松开了拉着她的双手,风寻影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伸出手试探性的拍了拍她的脸,没反应。
她和霍秋露对视一眼,只可惜心灵不相通,看不出对方的想法,也还没互相询问一声,就听见了纱帐之后冷清里带了一丝颤抖的声音。
万百仙也是死死的盯着眼前被纱帐与自己隔开一方地后的慕翎,只是眼神清明却毫无神韵,神情是为戚哀。
“十大门派四大仙盟一同审问,还有绛灵夫饶供词,他辩无可辩。”
慕翎立即返辩:“既然没有做过,不管怎么样,也当为自己喊冤。”
万百仙没有再话,只是心在颤抖,还隐隐作痛,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世间人在听到自己的话后,都会问出的这个问题。
慈境界似乎叫百口莫辩,当年他跪在北仙盟前也是这样的吗?
信任,是信任,可现实在摧残她的信任,她可以无条件的相信姜重,只是没人相信她信任的人,人人都抓着姜重的罪责,只因为他被定罪,且无可辩驳。
万百仙沉默的这段时间,慕翎终于缓了过来,她闭了闭眼,霍秋露见她表情终于正常,担心的凑过来低声问道:“慕翎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一偏头就看见霍秋露紧张的神情,慕翎朝她摇了摇头,安抚好霍秋露后,她看到了旁边盯着她看得风寻影,若有所思的模样,似是不打算插手什么。
注意力重新放到纱帐后面,慕翎在心里吐了一口气真的好险,居然差点就生出了心魔。
收拾好心情,慕翎扯了嘴角对着纱帐后迟迟无话的人问道:“我能问一句,大少主为什么这么在意姜重吗?”
似乎被她问住了,纱帐后还是没有反应,慕翎突然明白了什么,轻蔑一笑道:“大少主既然是他的追随者,那也当明白他已经受到了惩罚,可傲剑门何其无辜,为他背负骂名一辈都不能翻身。若他真的含冤,为何不证明自己清白,大少主这么信他,为何不为他证明清白。”
完表情一变,猛地站起身来,“慕翎不会话,直言快语了些,可能不不太好听,还请大少主不要怀疑,若无事的话,慕翎就先告退了。”
完也不给人反应的时间,拔腿就往外面走,霍秋露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从心里怕这个大少主,也跟着慕翎一溜烟的走了。
自己请的客人来让自己最好的朋友认识,却闹了个不欢而散,风寻影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知道万百仙对自己带来的人并无恶意,只是观念不同所以,吵起来了?
她想不通,一时半会就愣在了那里,还是万百仙在纱帐后提醒道:“你的朋友走了,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你不去看看吗?”
“啊……哦……”风寻影反应过来,也顺着她话里的意思作势要走,突然又觉得不对劲,扭头问道:“那你呢?我看你们讨论那个姜重,不是吵起来了?看慕翎的样子是非常讨厌姜重的,你没事吗?”
万百仙在风寻影看不清的纱帐后轻轻的笑了一下,“能有什么事,你不也同她一样吗?”
都是一样的认定了姜重是个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