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无需在我面前演什么兄弟情深,从始至终,你说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花银,可结果呢?如今花银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这便是你的保护?”
他顿了顿,眉头紧蹙,“你我都不是第一日认识他,以他的本事,断不会轻易折在乱战之中。”
“我记得,昔日你设阵困我,花银每每误入阵中,你都会第一时间赶过来,撤了阵法。虽知那阵法不会伤他太多,可那时你脸上的担忧神色,却是今日生死攸关之时,也未再见到的。你说他疏远你,可怎的从不说说他疏远你的原因?
他日夜想着来妖界报仇,你口口声声说是他的哥哥,可却从未曾想过要帮他,反而助纣为虐,帮着你弟弟的仇人,妄图覆灭他的最后一点希望。我不信你不明白,待临雪真正掌握妖界,便是谁都难伤她一分了。
我去涂山找他时,他面上已难见往昔笑颜。临雪她杀的不仅是一个人,花银他前十六万年的光,都灭了。”
花郁却是一脸茫然,仿若对我的话十分不解。“什么仇人?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与临雪有什么深仇大恨?临雪杀了谁?”
接连的四个问题却是让我一愣,“你不知道?”
他摇摇头,“半点不知。”
——她是拆散我的家,害死我母亲和心爱之人的帮凶。
我将花银的原话复述给他,他听后神色复杂,沉默了半晌。
“他竟是这样与你说的吗......”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隐情?”
他摇头,“定是他咬定的,就一定是真的了。”
“起初我也十分惊讶,没有想到花银也突然有了心上人,只可惜我还没有机会见到这姑娘,她便香消玉殒了。每每想及此,我都想将临雪那个小贱蹄子碎尸万段。”
“你还说我起了恻隐之心,原来动了恻隐之心的是你。竟能让你去说服观尘,还真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与他解释道:“恻隐之心是有不假,但来妖界,却是我要报自己的仇。”
我还以为他会问我报的是什么仇,出乎意料的,他未问我,只是长久地沉默,随后问道:“若真报了仇,你们的心里是否就能从此平静?”
我怔忪一瞬,随后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报了仇,心中是否平静,我不知道。但若不报,心中自此难得平静。”至少花郁和临羽是这样。
“好,我知道了。”他起身走至长椅上半倚着,合上眼睛不再出一声。
什么叫你知道了?问出口,却是”你这药水还给不给我了?”
他抬手将银瓶向我砸来,我堪堪接住,拔出瓶塞一饮而尽。
药水下肚,浑身血液开始逆流,带着腐尸丹残余的一口嘿血喷涌而出,丹田凝念,手心丝丝暖流麻酥酥地传至手指尖,我知道是修为在逐渐恢复了,才真正放下心来。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悄悄走到花郁身旁看了看,见他呼吸均匀,正是熟睡状态,才悄悄退开,走出屋子去。
我不知他昨夜的话是什么意思,也许他并非是一点也不想帮花银的,可眼下花银性命攸关,我不敢赌。
昨夜初至嬗郡时,由着夜色的原因,我并不好去寻找花银留下的标记,今日我想着与花银的共同喜好,一路走了几个酒坊,果真在清河酒坊店门外的黑木柱子上寻到了一个洛神花的图腾。
我年少时曾有过侠义梦,想着有朝一日叱咤六界,锄强扶弱,名震四海时总要有个江湖称号,便学着人间女侠的样子给你自己选了个洛神花的图腾,逢做好事便就留下一朵洛神花,侠名“洛神”。
谁知这事儿不就便被花银知道了,他便学着我的样子,四处留下洛神花。诚然,他并不是好心帮我完成女侠梦。他四处作孽,欺凌诈骗,之后留下我的标志洛神花。自此,洛神名号响彻天地,人人喊打,我便再也不敢用这洛神花的图腾了。
难为他有良心一回,竟还记得自己造下的孽。
我踏入酒坊,这里如外面一样荒凉,看这古韵的装潢,我约莫着这里从前也应是宾客如云。如今满地的杂物被风吹了个凌乱,鞋子踏入几步,便沾了几层的灰尘。
眼睛从几张桌子上一一掠过,看着这些灰尘,我心中有了计较。
同样是一个屋子的桌子,风口处南,桌子上的灰尘应当是南轻北重,靠近门的过道两侧的桌子灰尘要比其他桌子的灰尘轻些才对。可门右侧的这张桌子,明显要比正常的灰尘厚重,并且南重北轻,应是后被人调整过的。
我用灵力探了探周围的气息,确定无人,方才将桌子翻过,从桌腿内的空隙中取出了一颗药丸。药丸掰开,一张小布条,上书:东十里桃花林,小石潭。
我以火龙珠使了火诀,将小布条烧了个干净,才走出铺子,将柱子上的洛神花也一并抹去。
十里之外,有处桃花林,染妖气,生异花,嗜血肉,食灵气。这花虽长着普通桃花的样子,却周身泛红,半点没有桃花本来的雅致柔和。
我知这桃花林不好入,便在来的途中颇有先见之明的除了几只丧失理智的恶妖,将其灵存于瓷瓶之中,待到入林之时将瓷瓶撇去远处,瓷瓶应声破裂,释出恶灵,桃花树便颤抖着树枝,慢慢向瓷瓶处延伸而去。
我以火龙珠护体,一路火光环绕,一众桃花树虽察觉我的踏入也不敢靠近,只能恹恹向那瓷瓶里的小灵靠去,将前方的路让了出来。
走过树林,我却寻了许久也未见着小石潭.
正坐在小丘上懊恼,忽闻细细水流之声,再仔细一听,却是只有风声,似乎是我听错了。
微风轻拂,我这一夜没有睡好,此刻卸下防备,便开始有些昏沉。我正阖眼打坐稍作歇息,想要静心探探此处的灵识,猛地一下,我一个激灵睁眼,忽觉自己在此处打转许久实在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