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是个书生,邻里们都知道他一向在家中读书,也听说过搬来这一处偏僻的巷子是为了离自己的先生近些好求学,加上他医术了得,大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找他,便都十分敬重他,除了看病轻易也不会打扰他,听到李闵这么问,沈溪便想着应该是看病的事情。他问道,“李兄有事?”
李闵面带愧色,“我那小酒馆招的伙计今日有事回乡下去了,今日我要给人送酒,昨天又跟人约好了今日有人上门来订酒,一时没有人手,不知道沈兄能不能帮忙?”
沈溪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略一思索,想着自己一日看书也不要紧,就应下了。
程嘉余在崔家住下的这几天,表妹崔惟芳带着她逛遍了崔家,到了后面许是真的觉得无聊,就想着要拉她在梁丰城四处逛。
崔于氏自然不会轻易答应,可崔惟芳拉了表嫂出来,好一番说情,崔于氏才千叮咛万嘱咐的应了,让他们注意安全。
程嘉余这两天在崔家住着,有崔惟芳这个表妹,过得很是舒心,崔惟芳是个与京中接触的女子都不大相同的闺秀,她也知礼守礼,却也能同时十分活泼天真烂漫,与程嘉余亲近得十分自然,偶尔听她说话,又觉得她不仅仅是个天真的人。
程嘉余很喜欢她。
此时崔惟芳正拉着她坐在街上一处面摊前等面,摊主生意好顾不上,应的是一打下手帮忙的小伙计,崔惟芳很是兴奋,“这家的阳春面和虾仁云吞堪称一绝,我小时候被哥哥带出来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你可一定要尝尝。”
程嘉余点点头,只听一旁的表嫂笑道,“芳儿当真是爱极了这老摊主的手艺,每每有机会便要来吃,就不曾见她腻过。”
崔惟芳很是傲娇的笑了,回应道,“好吃的东西可轻易不会腻了,将来只怕吃到的机会不多,自然是要好好享受。”
程嘉余想到崔惟芳现在的年纪似乎也开始说亲了。
那正煮面的老摊主听到崔惟芳的声音似是认出来了,转过身来笑眯眯道,“小姑娘又来了?”
崔惟芳也笑眯眯的,“来了来了,还带了我表姐,爷爷可要把手艺都亮出来。”
老摊主笑得睁不开眼睛,“只管放心,不会让小姑娘跌面的!”
阳春面很快就送了上来,一人一碗面,加上一碗满满的虾仁云吞,程嘉余尝了一口又喝了口汤,入口汤汁浓郁,的确名不虚传,在表妹期待的目光下点点头,夸赞道,“面软硬刚好,汤汁浓郁鲜香,果然名不虚传。”
崔惟芳听得眉眼弯弯,神色飞扬,“我就说了,论吃我可是十分在行的,我们快吃,尝尝这个云吞,保证更鲜,吃完这个我在带你去吃别的!”
程嘉余不虚此行,崔惟芳的确带她吃了不少东西,叫她实在撑得不行了才肯放过,表嫂也表示该回去了,崔惟芳却还有安排,磨着表嫂。
“好嫂嫂,你就让我再带姐姐去尝尝七香阁的烧**,保证买完了就回去!”
表嫂也奈何不了,只好应下,“现在天色也有些晚了,去了可要快去快回,不要让家里担心。”
表嫂有事要先回去,因此有些放心不下,崔惟芳听到表嫂松口十分亲昵的蹭了蹭表嫂,“我就知道嫂嫂对我最好了,嫂嫂放心,我一定好好保护表姐!”
程嘉余和表嫂听了这话都抿嘴笑了,表嫂又嘱咐了几句,就先行回去了。
崔惟芳对程嘉余道,“别的都可以不吃,这七香阁的烧鸡却不能不尝。”
程嘉余已经听崔惟芳这么夸过许多次了,好笑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开始不带我来?”
崔惟芳吐了吐舌头,“这可是真的,只因为那烧鸡是早上就放进去烧的,一直热着,到了这个时候,口感刚好,再晚些去只怕都没剩了。”
程嘉余道,“先说好,我可吃不了太多,到时候可在逼我。”
两人没有用马车,崔惟芳不喜欢,就步行去了,一路看着街上热闹就当散心,没有多久崔惟芳就说快到了,正说着,崔惟芳突然停下脚步。
她凑到程嘉余耳边小声道,“你看前面那家酒馆,那是不是沈四?”
程嘉余看了过去,的确看到里面那个伙计像是沈四,不过她也不能确定,“看着是有些像。”
崔惟芳很确定的道,“就是他!祖父向来喜欢他,常常用他来批评哥哥。不过,他为什么会在酒馆里当伙计呢?”
程嘉余也感到奇怪,不过没有多说,想起先前在利城听说的事,又听崔惟芳道,“你说他既然是沈家的庶子,难道还要自己赚钱?我见他分明是有小厮的,而且祖父,只怕是舍不得他在外为生计奔波吧?”
程嘉余自然说不出所以然来,“也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崔惟芳摇摇头,“先前祖父其实动过念头,想让我嫁给他,娘亲和爹爹好说歹说,才让祖父放下念头。”
程嘉余有些意外,“还有这层缘故?那你......可有什么想法?”
崔惟芳不大在意道,“沈四身世不好,虽然看着能读书大有前途,但是只怕还要熬上十来年也不一定,我又是个一向委屈不了自己的,只希望嫁了人也能吃吃喝喝,这沈家内部本身就乱的很,我可操不了这种心。”
程嘉余没想到崔惟芳是个这样清醒的人,一时又对她有些刮目相看,见崔惟芳一直盯着看移不眼不免打趣道,“那你对这个沈四,就没有什么心思吗?”
崔惟芳这才转过头来看她,“表姐想多了,虽然沈四长得不错,但我可不喜欢书生,斯斯文文的,说话文绉绉的,叫人听不出好坏,我更喜欢勇猛些的,最好是个将军什么的。”
程嘉余听完这话不由得想起了某个人的身影,不由得叹道,“表妹真是清醒。”
崔惟芳又看向了那处,“你看你看,他们要出来了,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崔惟芳显然很是兴奋,程嘉余有些无奈,“上去做什么,烧鸡不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