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和颐,仿佛依然还是那个翩翩公子。只是阮宴君比谁都清楚,那个翩翩公子是付和颐,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个人,他是野心勃勃的政治家五殿下。
她不是不尊重政治家,只是她绝不会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更和况,他利用了她,还骗了她。
阮宴君抽出他腰间配的剑。这把剑银光凛凛,是柄不错的好剑。虽然比不得她平日里用的剑,但已经算是不错了。挥起来的时候也还算顺手。
大漠之中,塞外以西,竭日以南,韩关山里,她挥剑为自己豆蔻年华喜欢过的男人舞剑。
此时没有丝竹弦乐伴奏,只有阮宴君一个人舞剑。树木结起了白色晶体,她眼前的人一袭墨色,而她着艳红色的长锦衣,丝绒在衣料上绘出了怒放的芍药,烈焰如火的发带缠绕在我墨黑的发间。她稳稳举着他的剑,为他起舞。
舞闭,她将将他的剑稳稳入鞘。
“五殿下,这舞送您远去。我看了送别诗里都写道起舞送朋友远去,我不擅长舞蹈,但会一点剑术,只好如此了。”
付和颐一怔,像是被打击到一般,又眯了眯眼睛,这才开口。
山谷间无人言语,此时说一句话都显得极其动人,仿佛还有回声。
“我——我以为,我们之间不必那样生分。”
“你大约也知道我今日来找你会说些什么。可我还是想和你讲,至少是我说的,而不是你自己想的猜到的。”
“大皇子的生母是宫嫔,已经算得上出身低下了,而我的生母,是皇后宫中的小小宫女,在生我之前连妃嫔都不是。有了我以后她瞒着众人,偷偷地生下来,直到我出生以后,宫里人才知道,原来有一个五殿下了。我出生以后,被宫中众人排挤,皇后多少次想派人弄死我。如果是二皇子登基,我会死。所以,我必须和他拼一拼。”
“我自知我不是你想象的那般模样,我往日里很多都是我的伪装,可是我在这里,在这个地方对着你,是真真正正的坦诚,也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不用伪装。”
“不仅仅是因为听我说话的人是你,也是因为这里无人,我不用再被监视。”
“我受过的苦所受过的痛和累,是从小生在爱与关怀中的将军府大小姐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他是第一次对她说这样多的话,我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可是我是认真的,付和颐,我是认真的。我把你当成我的朋友,然后——我付之了我的真心,然后你利用我,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实。”
“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但是你利用我,如果我没有思考清楚没有想清楚,如果我再陷得深一点,我会被你利用。你果真如你所言,用尽自己手边的权利。”
付和颐看着阮宴君的眼神里,有一些她不懂的东西,那样深,那样沉,像是要把她狠狠的揉进去一样。
“我承认我是利用了你。你和我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当我需要为了活命低眉顺眼的时候,你是骄傲而贵气的大小姐,我羡慕你,甚至妒忌你。抱着这样的心情,我接近你,想要利用你。可是你喜欢的诗词歌赋我也喜欢,你的兴趣爱好和我几乎相同。”
“烟烟,我承认,我有一点喜欢你。大约是朦胧的好感,或者是喜欢,我分不清。大约是你拥有了我想要的一切,而你又天生有洒脱而自信的性格,这些都是我很想要的,故而我会被你吸引。但我知道它的量很少,是一点,不是很多。我们俩终究是不合适的。”
“烟烟,我知道你总是觉得我不坦诚算计你,我也知道没有人喜欢算计,所以我把我所有的想法都告诉了你。”
“昨日陈征过去找你的时候——我······”
阮宴君看着他难得的真诚,心里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有些奇怪,还有些想笑。
“付和颐,我说认真的,我觉得我们俩这个关系也不合适。前些日子我躲着你,是我不好,没有尽到应尽的礼仪和责任,只是我确实是想逃避你,我一见你就不知道怎么办,可是我想了许久,还是得说清楚。”
“付和颐,你也说了,我们俩不合适。你应该找一个性格温婉真心真意喜欢你的女孩子,而我不是。我很计较,会计较你是否对我真诚,会计较你会有那么多莺莺燕燕,而我也却是没那么喜欢你。我们俩某些地方是像的,无论出身如何,我们都有太多自己的羁绊了。付和颐,我确实是喜欢你,但我知道这样的喜欢不对等也不平等,我比你喜欢我更喜欢你,这样就会导致了在我们两个之间永远不会平等。”
“可我就是想要平等。无论你怎样想,我只是觉得,如果双方的情感不够平等,那是不足以撑起来的。付和颐,我现在还有一点喜欢你,但以后就不会了。”
“本身生命里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爱情,就此别过不好么?”
她和付和颐从某些角度是像的,比如他不能舍弃他的皇位,比如她不会舍弃我的家人,在他眼里皇位是最总要的,但是在阮宴君眼里我的家人是最重要的,如果她的爱情需要放弃她的家人或者是让家族动荡,她会选择放弃她的爱情。
是因为这样的爱情是不合适的。所以从一开始阮宴君就不十分喜爱他。若是爱情有评分,阮宴君对他大约就是三四分的样子,而付和颐对我是一二分。
可她知道她和付和颐的区别,是如果有朝一日她有真正喜欢的男子,她会真心实意地为他,就像如果需要,她会为了家族朋友牺牲一样,因为她觉得他们是自己生命里十分重要的人,是她愿意去保护的人;而付和颐,他是会为了自己而去牺牲别人的人。
梁昀之前说阮宴君是因为从小得到了太多爱而想要去爱别人,付和颐是得不到爱而不知道如何去爱别人也不愿意去爱的人。
“付和颐,我们俩就这样吧。祝你岁岁平安。”阮宴君翻身上马,不等他说话,“我们俩出来挺久了,先回去吧。”
阮宴君正要驾马离去,付和颐叫了她的名字。
“阮宴君,”阮宴君刚一转头就看见那个少年长身玉立,墨色长衫缓缓随风飘起来,他看向她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他仿佛放下了重重包袱,真诚而真挚的笑起来。
“我会娶你。等我。”
阮宴君的心顿时跳了一下,如果说完全不在乎是不可能的,她真的有被震撼到。冲他扬起一个笑容,是她最喜欢最真诚的笑容。
“所以,你还要继续喜欢我。”
阮宴君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只是付和颐,如果你回京城以后娶了别人,即使往后的日子里你当了皇帝,召我入宫稳定阮家,你也要知道,你不是娶我。娶我是让我当正妻,是结发之妻,是别人不能当今生只能有一个的结发之妻。如果你娶了别人,无论那时我是否喜欢你,我都会放弃这段感情,我保证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你。”
说完以后,阮宴君转身驾马而去。
从此以后,也就是如此了。
阮家的女儿向来要强,坚决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