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你怎么了?”察觉出阮宴君的表情不太对,何慕妍的眼神里含了几分疑惑。阮宴君不语,只是怔怔地看向了她,眼神怔松,只是略微想起了碧玺宫大殿里帝后形态各异的表情。
彼时阮宴君当场指认出了,关键性证据。
“那个巫毒娃娃准备的很好,没有拿全新的,而是确确实实在我宫里埋下了很久。”
听她这样这样说,吴娟怡登时气急,她本就是暴躁易冲动的人,当下竟是颇有谁也拦不住的趋势,全然不顾身后小侍女弹风的劝说,怒气冲冲冲了过来,抬手就要打阮宴君。
可她早就忘了,阮宴君让皇帝打,是因为他是皇帝,她无论如何只能受着,但现在,她吴娟怡是妾,她阮宴君也是妾,只不过差了一品罢了。她还忘了,阮宴君从小是练武的。
吴娟怡只觉得自己的右手腕钻心的疼,让她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表情管理彻底失效,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看阮宴君,才发觉她的眼里只有一片冷意,半点温暖都没有。此时迎着她看过去的眼神,阮宴君眼里生出了几分调笑,吴娟怡正想伸出左手去挠,忽地被一股力量直接推到了地上!
堂堂大楚吴贵妃,就这样宛若一只翻不了身的乌龟,四仰八叉地摔在了地上!
始作俑者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除了几分看得出来的讥笑和嘲讽,甚至不等付和颐要她跪,就继续往下说。
“李木,把那巫毒娃娃拿来。”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震慑力,李木下意识地就想服从命令去拿,刚刚一动就对上了皇帝不善的眼神。他才反应过来,他是皇帝的奴才,不是这位阮妃娘娘的。一时之间立在那里,竟不知该做些什么。
就这阮宴君那样的目光,付和颐竟然有些想到那年她执着匕首,几乎是没有丝毫害怕地威慑众多宫人的模样。那时候她还小,心里还有些不安和惶恐,但是有管家在身边陪着她,现在她已经长大了,学会了自己一个人独当一面。
他心里不觉柔软,更何况今天的事情······她受了那巴掌,约莫是不爽的。罢了罢了,随她罢。遂冲着李木点点头,李木才敢一哈腰去了外头,心中却不由自主地默默。这位阮妃娘娘那个威慑力,太过吓人了。不愧是将门虎女。
“这巫毒娃娃似乎在我宫中埋了许久,都生出青苔了。”阮宴君手中拿着三个巫毒娃娃其中一个,剩下两个已经被摆在了帝后面前。
“这三个娃娃上均生出了青苔,有问题么?”
沈迟卿就着她的话开口,“没有。”
趴在地上几乎是受了奇耻大辱而无法见人的吴娟怡,此时此刻竟然还小声了一句,“那不就是因为你埋了很久吗。”
阮宴君却兴奋地勾起了唇角。她笑起来的时候最明艳好看,现下的笑容又带着几分冷意,更显得像是一个极尽妖娆的冷艳美人,让人不由得将视线放在了她身上,“没错,就是埋了很久。”
一句话,全场震撼!
众人沉浸在她这句话里,久久没能回过神来,就连付和颐也不由得搓了搓手指。只是当阮宴君继续说话时,众人才继续听她说。
“只可惜,埋了很久也没用。因为,青苔生在北面,而挖出巫毒娃娃的那片草坪,是在我宫里的南面。”
“显然就是有人将娃娃埋在自己宫里的北面想要更加逼真,挖出来的时候发现生了青苔也没多想,只觉得更加逼真了,没往南北方面想,就派人埋在了我宫里,恰巧那人埋在了南面——不生青苔的南面怎么可能会在娃娃上生出青苔呢?”
“显然就是有人要害我啊。”
寥寥几句话,尘埃落定。连狼狈如吴娟怡都愣了很久。
那人伪装的极好,一点都没表现出如何。果然是天生的演技。
最终还是证据能够直接证明阮宴君的清白,而付和颐却还是要罚阮宴君。一是她不尊皇权顶撞皇帝,二是她身为低一品的嫔妃动手打了高一品的嫔妃,谅在她确实是被冤枉的,也就免除肉身之苦,只是将她降级为从三品昭仪,宫中罚俸一年,手抄佛经百遍做忏悔。
阮宴君静静跪恩,却没想到沈迟卿缓缓站起来,拢住了付和颐的手臂。
“皇上,有个好消息告诉您。”
付和颐转头冲她温和一笑,只看见沈迟卿甜美可人的眉眼和那双最最独特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饱含羞涩之意。
“皇上,臣妾······臣妾有孕了。太医说是初初两个月,还需多加保养。”
底下跪着的阮宴君一怔,随即明白了沈迟卿的意思。
付和颐听了大喜,喜悦几乎是要从他的眼睛嘴角满溢出来,到底是和最爱的女人有了孩子啊,阮宴君从来没见过那个清冷隽秀的贵公子有这样疯狂的喜悦。
就听见沈迟卿甜甜的声音,“所以臣妾想向皇上讨个好彩头嘛,罚阮妃这事儿就先放一放。或是降位分就免了,否则看着还挺难看的。孩子肯定也不想看这样。”
付和颐有些为难,却又不忍亲口说出来,到底是沈迟卿懂他,继续说道,“皇上金口玉言,天子一诺千金,自然不能前后矛盾。就先将位分为昭仪,臣妾再因着肚子里的孩子的面子晋封阮昭仪为阮妃,这样也就不变动,只罚俸禄一年,抄佛经百遍,可好?”
她这样说全然不损付和颐的面子,倒也挺好。只是吴娟怡有些忿忿,自己白受了这些委屈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做的,刚要开口,就被沈迟卿的话继续堵上了嘴。
“贵妃妹妹受了委屈,做皇后的,本宫自然也不会委屈你。现在南疆正在扩张,中南部发洪水难民又多,不宜大肆宣扬摆宴席,因而晋封妹妹就先欠着,等到日子过去了,再晋封妹妹。阮妃宫中罚的一年俸,就以妹妹的名义捐赠给难民,这样妹妹就美名远扬了。”
回想到这里,阮宴君又不得笑了出来。沈迟卿那人啊,就是平时看着正经,这种时候也是会整人的,却牵动了脸上的肌肉,一时之间疼的不行,惹得何慕妍有些难过。
阮宴君只好冷了神色,淡声说道。
“今日这一场,本质就是一次挑拨离间罢了。”
“挑拨离间?”不出意料看到何慕妍疑惑的神色,阮宴君才慢慢说了起来。
“我一入宫就要求宫中一定要加强守卫,很少有外人能进的了我宫中,甚至还是找了地儿埋东西,因此埋东西的应该是我宫中的人;如你所说,能够找到这巫毒娃娃的,除了宫外的你家和开元上学府,就是宫中的金玉书阁,排除你家,那么久锁定在开元上学府和金玉书阁,开元上学府均是权贵,著名的皇家书院,金玉书阁,只有帝后能入——找出相同点,两个地方都有去过的,是谁?”
不由得,何慕妍心里浮现了一个名字。
“因此,此人一定有极强的能力能够收买或者安排他的眼线进我宫里还不被我发现,其次,他一定是曾经在开元上学府上过学,或者是在金玉书阁读过书。最后,补充一句,全宫中只有仁理司与冷宫的位置是最偏僻静冷几乎无人去,且南面草木浓密竹子尤其多,北面易生青苔的。而仁理司,只归哪位管。”
何慕妍一瞬间长大了嘴。
“他,他为什么要整这一件事情出来?他平时批阅奏折不辛苦吗?”
阮宴君叹了口气,“他是为了要我平白无故受了委屈受了他那一巴掌,本意又让我降了位分记恨吴娟怡去;那巫毒娃娃听说似乎毒就毒在让人家道中落或是女子生不出孩子还会殒命,这简直就是扼住了吴娟怡命脉,想让吴娟怡记恨我,要我们俩鹬蚌相争他坐收渔翁之利,成功借此机会打压朝中的武将。所以我才敢那样说话,就是在赌他的底线在那里,也是为了按着他的剧本走来看看他想做什么。前段时间吴娟怡跪求他原谅吴熙辋错处的那一次他也是激我去记恨吴娟怡对她出手,但我按兵不动,他只好祭出了大招,闹得挺大。却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到底是漏了这一项了。”
“还有就是没想到迟卿会来,也没想到她会怀孕会以此来救我。”
何慕妍点点头,“这个我明了。宫里人怀孕谁不是等到三四个月稳定了再说,她这么早就爆出来指不定本来瞒了多久,现下怕你降了位分受委屈,才说出来说要讨个好彩头,给你些不轻不重的惩罚,最后以卵击石让吴娟怡无话可说。”
“皇后娘娘娘,可真是个善良的小天使啊。”
听何慕妍这样说,阮宴君点了点头,心里也觉得皇后娘娘真的善良又可爱,何慕妍又何尝不是,即使怕也会陪着阮宴君,在碧玺宫大殿帮阮宴君说话。
她阮宴君何德何能,有这样好的朋友。
“我得护着她了。也要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