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尔落地后第一时间放开了洛依贝,低首恭敬道:“殿下宽恕。”
洛依贝在兜帽下翻了个白眼,道了句无事才肃容转身去看影月。
对探童绝望感同身受的傀儡师仍旧冷静:“通道内有攻击性生物,形体似蛇,手指长短,数量很多。我的探童虽是最低等傀儡,外壳却是炼钢材质, 但在怪物群里只能撑十秒。
“时间紧迫,我会直接打开通道上层,请汐大人用时钟屏障护住大家,同时不要放出任何怪物。”
汐的时钟屏障他曾见识过多次,这样布置最稳妥。
他郑重望向继承者:“殿下,迷宫所有通道内都铭刻有始祖赠言, 心脏通道也不例外赠言力量只会更强,为节省时间我们必须尽快突破阻碍, 您将是我们所有人最大的倚仗。”
无论回归的依贝尔公主殿下多么弱小,只要身在迷宫内继承者之血不流干,她就是最强者,她代表着创造者白夜对迷宫的绝对执掌权。
“我明白。”洛依贝点头。
影月调整机关,手下动作飞快,下方通道豁然开朗,灿金流沙构成的风暴随之蔓延开来,无数虚幻时钟笼罩住众人,更将方形入口处封堵地严丝合缝。
时钟屏障携带众人迅速通过,影月飞快合上了入口空缺。
此时,汐掌控屏障的结阵双手微微一颤,精神感知力远超常人的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心脏通道内的诡异气息,那感觉就像被抛进了最冰冷黑暗的地狱里,有千万只饥饿的眼睛窥视他,紧接着它们贪婪地簇拥上来想要吃掉他的肉,喝尽他的血。
“汐!”绝影压制体内涌上的血气唤道。
隔着一段距离,时钟屏障上的撞击声仍然密集地令人胆寒,哪怕过去在战场上他也从未见到时钟以这种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飞快消失。
“走!”那双赤金眼瞳如烈焰般生生不息, 嗓音更是无比坚定。
时钟屏障开始碾压着外界蜂拥而上的不明生物侧移,它的速度缓慢到了极点,但仅是要触碰到墙壁这样便已足够。
屏障覆盖到通道墙壁瞬间,洛依贝毫不犹豫地以见月划破掌心,抬手触碰到了暗藏墙壁里的始祖赠言。
馥郁的幽兰香气飘散在屏障内,纳尔心脏一窒,他封闭嗅觉,强迫自己不去看滴落的血液。这一刻他发觉自己最初时对女孩血液的饥渴已经演变成了一种混合着爱意与欲望的强烈渴求感,越是压制就越是想要。
通道内的力量波动悄然改变,如同平静湖水中忽有水滴坠落,波纹一圈圈荡开,形成了点点赤金涟漪。
汐察觉到了赠言开启时外界逐渐减缓的压力,那些猎食者它们在颤抖,它们惧怕赠言,这还只是个开始。
洛依贝背对着众人,一步一步踏着赤金色涟漪走到了屏障边缘处,她的血沿路坠落,赠言的力量波动逐渐强烈。
“我需要一个同行者。”
作为众人中唯一一位至今仍存有深厚实力的第四阶强者,若叶下意识要跟上去, 但那位身份不明气息难辨的黑袍人比他更快, 他几乎是一步来到了继承者身边。
“回到她身边。
“回到她身边去。”
纳尔这一次听得非常清楚,他脑海内的呓语声,是那个曾在他企图摸索晋升第四阶道路时强行唤醒他神智的声音。
它口中的她,指的是她吗?他不禁把目光移到了女孩身上。
“是的……是的。
“只有她……只有她,
“我将始终与她同在。”
是,他不是众人里最强的,但他会始终与她同在,就像暴雨里的强风,紧密而不可分离。
洛依贝跳出时钟屏障外,她看清了那些攻击屏障的群体生物。它们有着飞蛇般的深红形体,表面可见内里的筋膜神经,没有五官,只有一条与躯体极不相衬的长舌,具备一种莫名的恶心感。
飞蛇类生物发现了女孩的踪迹,它们受赠言影响胆怯不前,但主人的命令让它们不得不开始毫无顾忌地去攻击她。
炽离未经召唤立刻就出现在了洛依贝手掌下,血液恰好滴落于弓体上。纳尔根本不知道这是它第几次无需召唤私自出现,它对洛依贝的主动性永远高出自己许多,它对洛依贝的血同样异常兴奋渴望。
得到女孩血液的炽离如同有了新的力量源泉,它震颤着弓身环绕两人制造出了赤金色风暴。
那些飞蛾扑火般的生物一齐蜂拥而上,触及风暴时却像是被滚烫的开水泼洒到又在瞬间弹开,可它们没有停下,反复冲上来,周而复始,直到躯体被完全腐蚀再不能飞起。
纳尔握住继承者手腕,开始极速掠向通道深处,炽离会保护她,那么他就用他最引以为傲的速度带她冲破所有的阻碍。
血液随同疾风溅落在地,墙壁上的文字排列整齐,鲜活依旧,它们沸腾着,像在歌颂沉寂后的新生,无数涟漪震荡其间,形成了翻滚的海浪。
继承者以血唤醒的赠言力量如海啸般席卷了整个通
道,到处都是刺眼炫目的赤金色,飞蛇类生物已然在光的无数次反射里无力反抗。绕是佩戴了日光戒的纳尔此时也不得不一边用黑袍遮掩强光一边极速前行,脱离束缚的汐速度更是直逼纳尔,紧紧跟随在后。
若叶强压住灵魂内里的一点不适,环顾四周的赠言力量波动,又望向两人,思绪万千。
白夜是上古时期半神级异兽银翼灵蛇真身,他所留下的附带力量的赠言如果是由本体亲启的确能够激发出类似的力量波动,可仅是依靠他后代的血液触发的赠言力量,不该拥有如此强度。
魇虫是怨灵恶鬼所化生,他素来厌恶炎久驯养的那些东西,魇虫的确是极难缠的敌人,但漫长的生命给了他机会,他心中对那东西的弱点已有猜测,这一次他原本是想借助魔法提醒众人,没想到继承者唤醒的赠言力量竟能完全压制住魇虫。
他虽然离开了极寒地域,可灵魂里仍刻有屹的印记,离开极寒地域改变肉体只能限制他使用力量,但不会影响他原本的灵魂强度,在此前提下继承者唤醒赠言竟能够对他的灵魂造成冲击,如果不是因为她拥有与屹同源的力量,那么就是屹的印记在松动。
他紧闭双眼,眼底好似又现出了那白衣出尘的身影,一如初见时那样,高贵冷漠又遥远,那是白色的神明,也是白色的恶魔。
“我堕落皆因我找到了压制地狱的方法,只要我消失,极寒地域消失,地狱就会消失,但亚斯兰永远不会因谁而消失,亚斯兰会有新的主宰。
“离开极寒地域是你最好的选择,我允许你的灵魂重归自由,不再为我奴役,用新的生命新的名字去享受这世界,你不该再被杀戮困住,你就把这当做是身为主人的我的最后一点怜惜吧。”
他从没问过他愿不愿意要自由,他不愿。
只要是为他,他可以杀很多,杀更多,杀到地狱不再有死魂,杀到亚斯兰只剩下极寒地域一处净土。
可他,竟要弃掉他。
亚斯兰不会有新的主宰,它属于屹,是屹让这片充斥着死亡的焦土重现希望和光明,无知的生物有什么资格继续背弃他们唯一的神明安稳活下去?
没有谁能取代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