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六回 夫人怒揭设色英姬 梁王套陷卖主太仆(上)(1 / 1)费世正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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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梁王彭越的太仆箕肆,在一天天苦思有什么办法能快、准、狠地提升自己,能在梁王面前呼风唤雨红起来。到这一天,他忽然心里一亮,想到了梁王是强盗出身,最在意的无非是权、钱、色,权自己给不了;钱,自己还是靠他发工资;那自己能打动他的就是色了,想到点子上,他可太感激自己能有一个聪明的脑袋瓜子,得意得手舞足蹈起来了。接下来,他一路带风疾行,入了家门,穿过庑廊亭榭,进入内堂,打起珠帘,朗声招呼起来道:“英姬,英姬!”只听得内堂珠帘碎碎轻响,接下来环佩叮咚脆鸣,一人莺啼燕啭应道:“哎······”

话说这人一旦有了安逸,就有了无聊,即便有了眼前的富贵女色,也会生出喜新厌旧,彭越现在就是这样,功成名就,成了天下有数的几个异性王,应该很满足了吧?可根本就不是,反而是寂寞和不满足的开始。无奈他有一位很强势的夫人范氏,本是薄县大户之女,传说是陶朱公范蠡的苗裔,也不知道这个人有什么手段,反正是将强盗出身的彭越收拾得服服帖帖。彭越见了她总会有些畏怯,偶尔有些小动作也是遮遮掩掩,所以,彭越看起来很是安分。但是,太仆箕肆却看得很是分明,彭越心里在想什么?在打什么小算盘,他可是一揣摩一个准。

这一日,箕肆来见彭越,说是城外有一个好去处,名唤范蠡湖,都是壮阔的水池,饲养有各色奇异的鱼儿,让大王去那儿垂钓,最宜修身养性。彭越正被范夫人管住呢,叨叨地正给他上政治课,道:“别看你身为梁王,权倾一方,其实不过是个面子上的事情,全在皇帝一念,就会存废了你,所以你要好好约束自己,远离祸祟。”这会儿,彭越一见箕肆一边且说着,一边有诡异的脸色,心里猫爪挠一样痒痒,赶紧回道:“多谢夫人提醒,你不亲爱本王,又如何会这么在意我呢?你放心好了,我一百个听你的话,自然心中有数,拿捏一个度,不会过分。只是这几天本王劳心劳力,身体疲惫,所以去找个水面散心,体念一下昔日在巨野泽打鱼的时光,这总没问题吧?”范夫人听了。轻叹一声道:“好了,你去吧,只愿你明白妾这份苦心就好。”

彭越如得大赦,和箕肆率几个随从出了城,终于问道:“太仆,你给本王一定找好了逍遥的去处了吧?说出来听听,本王要是中意了,定然有赏。”谁知箕肆听了,宝相庄严,决然回道:“大王想到哪儿去了,臣不是那种阉竖小人,不会教大王去乱来的,还是夫人句句说得对。”彭越一听,这一下难免兴味索然,道:“真去钓鱼?钓什么鱼?”箕肆低声道:“好不容易出了王宫,大王难道真不去了?那不空负这满眼风光吗?”彭越想一想,点头便出城驱马去了范蠡湖。

汉时的定陶可不像现在这么内陆,一马平川,少见河流,那时候它是北方水乡,由于是黄河的黄泛区,这里是巨野泽古湖泊的延伸部分。彭越等一行行去,到了范蠡养鱼的水泽,只见水池连片,岸柳成行,闲花野草之中,装点一些竹篱茅舍,晒着渔网,系着小船,美得画儿一样。彭越顿时也就忘了世事烦恼,找一处石矶头开始了垂钓,眼见得蜻蜓点浮萍,蝴蝶沾蓼花,鱼儿轻咬饵,正在收钩的要紧时候,忽听得一声“格格”笑声,犹如打破银瓶,吓得鱼儿散了,彭越骤然又气又恼,正要发作。

忽听得一个喜洋洋样的脆声道:“叔父如何在这里?”彭越寻声看去,只见一个二八女儿,正在为箕肆问安,只见她头梳双丫,一双大眼睛眼部流转,如同秋波澄澈,整个脸庞脖子玉洁无暇,一袭粉色裙裾照水莲开,如同水仙精灵,凌波仙子一般。彭越骤然就失魂了,手中的鱼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落,一张嘴张大得像缺氧的鱼儿。箕肆一见,急了,一把拉开那女儿,呵斥道:“英姬,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儿,也不在家呆着,到处疯跑,你看你吓跑了梁王的鱼儿,该当何罪?还不快快给大王请罪。”说完,拉住她跪在彭越面前,叩首道:“大王恕罪,这是小可的女侄英姬,冒犯了大王,请大王恕罪。”

彭越怔怔看着这个女孩儿,半天也没反应,像是没了魂魄,英姬看着他那个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大王,大王,你被天打了一雷吗?怎么你······?”她的话还没说完,箕肆赶紧打断,道:“大王,小妮儿说话没个大小,都是臣该死没教导,请大王恕罪。”彭越这才回过神来,哈哈大笑道:“没事儿,你家女侄真是可爱啊,箕太仆,令嫒可曾许过人家啊?”箕肆回道:“回大王的话,还没呢,臣的弟弟带着家眷,刚从马韩经过燕地辽东郡过来投奔自己,我这个侄女,年方十六岁,所以未聘。”彭越一笑道:“这就好,本王是个直人,我想我们两家结过亲家如何?”箕肆慌忙拜倒道:“大王,小可人家高攀不上啊。”彭越鼻子冷哼一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本王不配?还是觉得本王身为梁王不能呢?”箕肆急忙道:“大王,夫人可是再三有交代的啊?英姬是我女侄,臣也不能让她为难大王。”

彭越略一沉吟,颔首道:“太仆说得好,本王心里有数了,英姬,你过来?本王求你为妇,你觉得怎么样啊?”英姬羞得脸儿通红,盈盈一拜,用蚊子哼唧一样细小声音道:“小女子但凭大人做主······”说完急急跑开了去,看得彭越如痴如醉,这鱼是没法钓了,咬了钩,也只能空手而归,彭越挥手让人去收拾钓具,急急回府去了。

到了晚膳时候,彭越殷勤来和夫人列席,范夫人看着他谦恭的做作样子,好不纳罕,问道:“大王今天效法姜尚垂钓,应该大有收获吧?”彭越听了故意借题发挥道:“哪能钓到鱼?只是出去转悠一下就空手回来了。”范夫人冷笑道:“那是你心在鱼外,怎么能钓得到鱼呢?”彭越叹了一口气,道:“我这个梁王做得可凄凉了,你看着王宫里,一个个都是些尘灰老大面孔,伴着我这个伶仃孤家······”彭越还在一个劲地抒怀,听得一声陶樽猛地拍在几案上的钝响,范夫人颦儿眉头,呵斥道:“只要我在,你就别想再引狐媚的进宫,别想!”这一下,左右全吓坏了,彭越被弄了一胡頾的汤水,滴滴哒哒个不停,突然来了情绪,吼道:“我是梁王,你以为你能阻挡我纳妃,我告诉你,我······”

“臣妾不能阻挡你,梁王陛下。”

“你知道就好,那你还说什么?”

“但是臣妾能阻挡我自己,只要你再有一个狐媚进门,臣妾就会先走了,因为,用不了多久,你的妄大定会招来横祸,你还能有久玩儿的吗?我的大王陛下。”

“夫人,你?好了,好了,咱别说了,请夫人息怒,本王只是开玩笑的,你放心,我梁王心里只有你一个。”彭越离席深深一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夫妇两人这顿饭看来只能这么郁闷地草草完了。

一场风波就这样看似平息了,时间被打上了不安的烙印,慢慢地流淌。这一天,范夫人忽然听得使女来报,说是朝廷联络大臣,护军前将军栾布前来求见。范夫人赶紧迎出来,看见栾布急匆匆进来,赶紧上前行礼道:“不知道栾前将军有何见教,只管使人来召小妇人去就行了,安能劳动将军前来?小妇人见礼问安!”栾布拱手道:“夫人原籍可是薄县?”范夫人愕然道:“正是,但不知前将军如何得知,又所为何事啊?”栾布点头道:“这就是了,我今日在前街酒肆上饮酒,听到邻座有一个人,说他是从薄县来的,并说起起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来,说是梁王夫人范夫人娘家的事儿,我就留了心,请他来了,他和你家可能有些关系,就让他来说吧。”说完,挥手让进来一个人进来。

只见那个人行商打扮,见了范夫人拜倒在地,道:“臣参见夫人,臣是个贩缯的商人,这一次途径薄县,恰好遇上一件大事,就是薄县城里同仁坊有名的地方大户范太公家,突遭大火,继而引得满城烧了起来,逶迤半条街,烧得满天通红,连官家都去灭火也把控不住,最后,说是太公也被烧伤······”范夫人听了,大惊失色,面色死灰,哭叫道:“那是我家,你可说的属实?”那人吓得浑身颤抖,道:“小人知道这事儿事关重大,是要命的,哪敢胡说?都是小人亲眼得见的,薄县人疯传,是祝融的火龙下界,所以灭不了火······”范夫人大哭:“我要去见大王,回家去看看······”

栾布陪夫人去见彭越,说明来由,彭越惊诧道:“既然是丈人家遭此不测,到现在也没个信来,也不知道怎样了,肯定是很严重,那本王就派人护送夫人回家探视吧。”范夫人拭泪,急着要走,彭越点起将军扈辄护送她立刻出城南下薄县去了。

过了半个多月,范夫人才从薄县归来,见了彭越,见他一挥手,从外面让了一个人进来,正是英姬,素服荆钗,打扮得朴素如同奴婢一样,来拜见范夫人。彭越道:“夫人不在家,内庭事儿多,所以本王就暂时替你找了一个新帮手,此女是箕太仆的女侄,英姬,过来谒见夫人。”英姬裣衽,盈盈一拜,脆声道:“小女英姬谒见大王夫人。”这时候,彭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来了,他做好了好多种准备,来应对范夫人爆发出来的责难,甚至于最后有不惜翻脸的打算。可是事情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只见那范夫人笑颜如花,下得座来,亲手扶起英姬,然后脱下手腕上的碧玉镯子,交给了她,啧啧称奇道:“多标致的人儿,别说梁王,就是本夫人也是见了忍不住爱怜,都是一家人了,称什么大王夫人,可不见外了?就叫姐姐好了,大王也真是的,也不提前吱一声,没个预备,不过本夫人这个镯子虽然不贵,不足以迎新人,但也是姐姐一片真心啊。”

这一说,让彭越懵了,缓一下,心里寻思,到底我是梁王,夫人见了既成的事实,不得不低头啊,便笑起来道:“哎呀,这一下就更好了,看到你们姐妹亲热,本王就对内庭的事儿放心了。”范夫人吩咐道:“妹妹现在身为梁王妃子,怎么能这么朴素寒碜的打扮,这不是让人指着我们家夫主来损吗?快快下去吧,去换上华丽的深衣钗带过来。”英姬这才在使女们的拥簇之下,退出朝堂出去。

对于这个结局,彭越那是越想越开心,心里美美的,自念这才是做大王的真正境界啊,不由得细看了范夫人一眼,笑眯眯的问:“夫人,这一次归宁,府上没有事儿了吧?”范夫人淡淡回道:“家宅子虽然在烈火中烧毁了,天幸得还有田庄,家父虽然受伤,现在也没有大碍了,家兄不幸遭凶过世,后事业已经办妥,就多谢大王记挂,臣妾谢过了。”彭越客套道:“我们夫妇间不用客气。”说完一双眼到处逡巡,坐立不安,范夫人不动神色,冷冷地道:“臣妾乏了,要下去歇息,大王赶紧下去陪陪新娘子,不要冷落了新人才是啊。”彭越有些窘迫,笑道:“那就谢过夫人大度了。”说完就起身下去。

彭越自从纳了新妃子,那是朝朝暮暮专宠,有时偶尔也还想起发妻,心里头有些歉意,只是,范夫人大度得很是惊人,看起来根本就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很快彭越就心安理得了,心想谁让自己是大王呢?这事儿就这么过去,时光荏苒,一个月过去了。这一天,范夫人的使女来找彭越来了,道是夫人找他饮宴,彭越便放下怀里的英姬,安慰道:“卿卿你等我,本王好久冷落夫人了,姑且去应付一下,很快就回来了。”英姬噘嘴,不屑道:“大王,你可真偏心啊。”彭越嬉笑着就去范夫人宫里去了。

彭越见了夫人,顿时就呆住了,不是叫自己过来饮宴的吗?那几案和筷子碗盏都没有,就别谈美酒佳肴了,难道啃殿堂里的柱子啊?正要开口问讯,范夫人号令一声:“既然大王来了,就不用耽搁他的好时光了,赶紧上菜!”话音一落,只见军卒押了一个人上来,满脸血污,五花大绑,见了彭越夫妇,跪倒尘埃,呜呜哭了起来。彭越的心一抽,暗叫不妙,故作糊涂地问:“这是谁啊?夫人这是何意啊?”范夫人一指那个囚徒吼道:“大王在此,你有话还不快说?留着下到黄泉下去交代司命大人吗?”那人这才嚎啕大哭,对彭越哀求道:“大王,你就认了吧?小人吃打不过,早就招了。”彭越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头上青筋凸起骂道:“你是谁?再敢来胡说,挑唆我们夫妇,我可要你的命。”

那人嚎啕道:“我不说夫人要我的命,我说了大王你要我的命,小可反正要死在你们两个手中,还不如说了,免受眼前的皮肉之苦。小可只是皮包水的身体,怎么能受得了那烫烙的刑罚啊,大王。不是你让我小的为了引开夫人,设计去他娘家放一把火烧了她家的宅子的吗?小可也没想到,那风那么大,烧起来就灭息不了,将你大舅子烧死了,这出了人命也不能怪我啊。

后来,你又让小人装成商旅,故意在定陶酒肆里泄露给栾布大人,让他通知了范夫人,你不是说范夫人机灵,只有栾布说她才相信······

大王,然后,夫人前脚一走,后脚你就纳妃,你这主意环环相扣,无懈可击,大王你什么都想到了,可是你就从没想过小可后路,小可被夫人用心一直追踪,经过不懈拿得,如今被她打得面目全非,大王,你不能不管我啊?你不管我,你给我的那些钱,我没命去花,又有什么用呢?”彭越听到这儿,大骂道:“你这个贼人,真是该死。”那人硬是停不下来嘴,又抱怨道:“大王,你是王啊,你纳妃有什么?你惧怕夫人干啥?你们两口子这事儿不好商量的吗?非要牵扯小可生不如死······”彭越怒吼一声:“我要了你的命······”说完,上前一剑砍死了那人,一时间,血流满地的血腥场面骇人之极,彭越下令军卒将他拖了下去。

范夫人在错愕中,久久失语,然后梦游一样质问道:“你竟然就杀人了,下来是不是该轮到我了?”彭越叹气道:“夫人,你不要这么说?我承认都是我的错。”范夫人摇头道:“你不承认也不行,你给他的证据——书信都在臣妾的手上。现在满地血腥,你该怎么收拾?”彭越沮丧不已,只是对范夫人折腰道歉不已,范夫人道:“你令人洒扫,臣妾累了,先去歇息了。”说完拂袖而去,彭越碰了一鼻子灰,也没心情去找英姬了,自己找个清净之地生闷气去了。

就这样过了数日,这一天,将军扈辄满头是汗,飞一样跑来急报:“大王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夫人她不见了······”彭越一听,将怀中的宠妾英姬布袋一样扔掉了,在英姬的尖叫声中,他大吼道:“什么?夫人不见了,夫人不见了?怎么可能?”一路狂奔,直接冲进范夫人闺中,只见房当中的几案上,鲜明显眼地留有一份黄色丝帕书信,彭越赶紧抢在手中,瞪大双眼念道:“臣妾范氏敬启,大王陛下得见此书之时,臣妾去也。今大王纳妃新宠,妾素来不敢有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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