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让叔孙通制定《汉仪十二篇》、《汉礼度》、《律令傍章十八篇》,没有他朕做得了一个像样的皇帝?所以,朕让他做太常博士,太子太傅,教化朕的子女;让陆贾制定《新语》,上承始皇帝统一文字,通用天下雅言(推广普通话),让每一个郡县的人都可以能说听懂官话,这才像国家嘛。”刘邦正说在兴头上,一个学童在戚夫人侍女贾佩兰的引领下,雀跃进来,童音悦耳地叫了一声:“娘。”就扑进戚夫人的怀里。刘邦顿时醋意大发,可就在这时候,那学童一个华丽转身,匍匐在他的脚下,道:“父皇,如意叩见爹爹,你几时回来的?”
到了这时候,刘邦都让他给融化了,怜爱地赶紧抱起他道:“只是小别这些日子,你咋这么懂礼貌呢?”如意答道:“叔孙夫子教的,子曰,不学礼,无以立。”刘邦一听,逗乐了,道:“哟嗬,这叔孙通老小子,真有两下啊,就连小小蒙童,也让他再造得有模有样,嗯,看来读书有益,是个千古不变的道理,如意,那太傅、少傅,都教你们些啥啊?”如意一见他爹爱听,兴趣老高了,喜鹊一样嘁嘁喳喳道:“《尚书》、《春秋》、《左传》、《礼记》,还有《诗经》、六艺,还有······”如意说到卡壳了,嗯嗯不停,刘邦开心的笑了起来,突然话题一转,又问:“那你太子哥哥,他学的和你一样吗?”
如意摇摇头,噘嘴道:“太子哥哥,他和我不一样,他有好几天不上学了,前几天,叔孙太傅要打他戒尺,刚好皇后娘娘过去了,虎着脸凶他一顿,以后,太傅和少傅都不管他了,只是一个劲儿唱······”他模仿起来,“孺子不可教也!······”说到这儿,戚夫人一看坏了,急忙制止道:“如意,不要乱讲太子哥哥,你知道吗?再讲,娘罚自己一天不吃饭。”如意一听,忽闪忽闪眼睛,突然咧嘴哭了,跪在戚夫人面前,哭道:“娘,你别罚自己,如意再也不说太子哥哥了,好吗?”刘邦一把拉起孩子,看了戚夫人一眼,道:“看你,吓着孩子了吧,童言无忌,你那么认真干嘛?”戚夫人再拜道:“皇上认为是童言无忌就好,臣妾就放心了。”于是,吩咐郎官们进膳。刘邦心事重重,但他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吃了饭,就对戚夫人道:“阿戚,你先歇着,朕有国事要忙。”便告辞要去,戚夫人送出淑房宫正门,直到目送皇帝上了宦官们抬的步辇,挥手致意直到皇帝出了视距之外才罢。
刘邦突然对身边的大谒者张释之道:“改道而行,朕要去东宫大厦宫。”释之吓一跳。忙问:“陛下不是要去紫宸宫上朝吗?怎么去太子那儿?”刘邦有些情绪化地回答:“别管那么多,朕今天就是要见太子。”释之又道:“皇上,你要去也该提前通知一声,说不定他上学去了呢?”刘邦冷笑道:“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但要是不是呢?”话说到这份上,释之不敢再说,只得遵命直闯东宫去了。
刘邦来到了大厦宫,太子府邸的人一见皇帝突然驾临,顿时,被吓得手足无措,齐刷刷跪满了庭院,高呼万岁,恭迎皇帝降临。太子典属国吕禄一见皇帝来头似乎不大对劲,早就腿软了,战战兢兢回禀:“启奏皇帝陛下,太子爷他上学去了。”刘邦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便环顾四周,质疑道:“是吗?”这迎来了太子府邸的所有人齐声回答:“回皇上,千真万确!”刘邦笑道:“没事了,朕去早朝,顺道来遛一弯儿,好了,都忙去吧!”说得大家如释重负散了,跪送皇帝出了宫门。
刘邦急匆匆出了宫门,吩咐道:“传令下去,朕立刻要去太学,让郎官、谒者、宦官和宫人,任何人都不得通知太学,有违令者严惩不贷!”于是,刘邦这一行突然的出现在太学之内,几个博士正在闲聊,一见皇帝来了,吓得纷纷走避,要去报告领导。刘邦一挥手,一群随从的廷尉虎贲军将士,疾风一样上前,扛了就走,那几个文弱书生哪见过这阵势,这是要命啊这是,“嗷”的一声,有的人吓得晕了过去,都被控制起来了。刘邦带头,对眼看了一眼那“太子书苑”的匾额,便直闯了进去,看见整个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教授席上,一人正梦周公,口水老长,“呼呼嗤嗤”睡得正酣,刘邦一见是少傅陆贾,顿时是又好气又好笑,猛地一拍几案,大呼一声:“着火了······”陆贾正在做好梦,骤然被惊醒,一个冲锋作势就要逃跑。
刘邦一把将陆贾拦腰抱住,大笑道:“好个陆生,你推广全国通用官话文字都行,给朕教个儿子,敢在上班时间偷懒,来来来,让朕打你几个手指栗子。”陆贾这才发现皇帝来了,吓得急忙跪下。这一来,整个太学顿时就乱了,太常叔孙通也喘吁吁的赶了过来,那些王子公孙,外戚伴读的孩子都赶来跪见皇帝。陆贾揉揉惺忪睡眼,终于反应回来了,委屈的道:“陛下,不是臣不教你儿子,你家太子来了吗?他老人家天天逃学,他······”一边的叔孙通跺一脚制止道:“陆贾,你身为少傅,怎么说话的?那啥叫他老人家天天逃学,皇上,你不要听信陆生没睡醒的胡话。”刘邦勃然大怒道:“叔孙通,陆贾,你们一个个都变了?尤其是你,叔孙通,你还来敢欺瞒朕,朕难道什么都不知道吗?朕什么都知道了。想想前朝,因胡亥纨绔误国,你这是在害朕知道吗?都一个个的。”叔孙通赶紧拜倒请罪,称:“是臣不好,臣罪该万死······”陆贾却朗声道:“请陛下开恩,罢黜臣的太子少傅一职,让臣去干点爽利别的。”刘邦一听无语,最后谢道:“好了,不关你们的事儿,都是女主擅权,传令卫尉给我把太子挖地三尺找回来,我们去长信宫。”
那么太子此时去了哪儿呢?说起来真是一个仙幻的故事。原来太子刘盈此时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早已过了蒙童的时期,可刘邦硬是召来一帮大师,把他当蒙童重头来教,这哪行得通?于是乎,刘盈迫于压力坐在教室里摇头晃脑诵读那些枯燥的典章,其实心早就飞走了。伴读的是他的男宠闳孺,是一个长得颜如桃花,艳似冠玉的男少年,但他可是表里不符,性格极其顽劣,早就看透了太子的心思,动起了歪脑筋。一日下学,两个人走在了一起,闳孺看着太子“嗤嗤”傻笑,看得太子心里发毛,质问:“笑什么?是不是欠我晚上收拾你?”闳孺头一歪,笑起来道:“别啊,我是猜太子爷嘴上都长茸毛毛了,皇帝反过来又把你把孩子养,这算什么?谁不腻烦那两个老杂毛屌人叨叨,得想办法挣脱他们啊?”刘盈沉闷的回答:“他们只是奉皇命办事儿,想办法?有什么办法可想啊?”闳孺笑道:“这个看我的。”说完神秘的一笑。
到了这一日下学,闳孺就去找太傅叔孙通道:“我家主子,肚子疼得厉害,脸色忒不好看,因为惧怕先生们,所以强忍着,小可是他的伴当,惧怕有事,所以来告请叔孙夫子,你们看着办。”叔孙通一听吓坏了,畏惧道:“那怎么行?你可要立刻告诉皇后,延请太医瞧病,可不要耽误了,明天就不要来上学了,就说是太傅说的,放假瞧病。”闳孺强忍住笑,只是喏喏退下,见了太子,吃吃窃笑道:“怎么样?我一盏茶的功夫就替你办妥了那老夫子儿,叔孙师父让你明天不要来上学了。”太子一听,喜得蹦了起来,挑起大拇指夸赞闳孺一番。
到了翌日,两人微服化装一番,变成了长安年少,出了灞桥,驱马信步而行放风去玩,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蓝田县界。两人正行之间,看见前面一川碧水,出得玉山,漱石牵藻地翻动珠玉流淌,水边一带绿柳,间杂数十株花树,引入云烟深处,看得久在笼中鸟一样的刘盈兴致勃勃,赞一声:“好仙境,咱们快快去看看。”两人驱马前行,突然惊叫一声。
原来就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片神仙窟一样的宫苑,鎏金大匾额在日色之下熠熠生辉,辉映出三个大字“御羞苑”三个小篆隶书合体的大字,原来他们来到了大秦行宫。只可惜秦亡之后,此地已经寥落,成衰败之态。闳孺兴奋起来道:“太子,我们是不是跑马上天来了?”太子回道:“瞎说,这是前朝的行宫,早就没宫人住这儿了,亡废之地不吉,我们赶紧回头离开吧。”说完,两人都心意阑珊就要离开。就在这时候,传来一阵犬吠,从半开的旁门窜出黄黑两条大狗,猖狂地追咬过来,太子吓得大叫一声,闳孺硬着头皮上前,扬鞭就要打,哪知道这两条狗是见过世面的,毫不退缩,互相交替攻击,竟然将闳孺拽下马来。太子一看不好,吓得大叫一声:“救命啊,救命啊······”
就在这关键时刻,传来一声唿哨,那两条狗闻声就撤退,狂奔回去,太子赶紧下马去扶闳孺,问他有事没有,闳孺起身晃脑袋轮胳膊,蹦跶一番,道:“谢太子,我没事,但是,不要放过那个吹口哨的,记得回头带人来找他清算。”太子呵斥道:“别说混账话了,那是人家救了你,要谢他才是。”闳孺委屈地回嘴道:“可也是他家的狗在追咬我们。”两人正在争吵,只听“咿呀”关门的声音,两个人寻声看去,只见一个玉树一样的少年,正在关门,忽然,回眸看了他们一眼,只是一个照面,太子和闳孺如同凌风长发飘拂,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惊叫:“啊,太美了!”正所谓,
复合朱楼绣箔褰,
蕙兰风处各婵娟。
市翁他日扬州梦,
回施京华美少年。
这一眼看得太子神魂飞扬,看得靠颜值吃饭的闳孺心里也酸溜溜的,早已飞身上前,叫道:“你不能关门,你家的狗吓坏了我们,难不成就这样算了?”少年折腰礼谢道:“对不起,是我没管好。”这声音声声入耳,如同云雀宛转一样动听。闳孺一听更是生气,叫道:“一句对不起就完事儿了,不行!”少年冷冷一笑道:“它是狗不懂事儿,你是人难道也不懂事儿?莫不成你要去咬狗一口?”闳孺大怒,挽起袖子亮出拳头,道:“你骂人不带脏字,我打你!”太子看不下去了,呵斥一声道:“闳孺,你给我闭嘴。”美少年看了太子一眼,嫣然一笑。闳孺怒道:“你,你还敢笑,你知道你冒犯了什么人吗?”美少年抿嘴一笑,淡淡道:“太子爷又怎么样?没见过吗?你们有能耐是吧?我不能把我的狗拴起来让你打死吧?它们是两个,你们也是两个,那我就松开狗绳子,让你们四个公平决斗,死伤各凭天命,你敢吗?”
这一来,闳孺顿时就被震住了,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突然,腾身而起,直插那美少年的身后,将那宫门带上,这样一来,那一双恶狗就被关在里面和那美少年隔离开来,只有恶狠狠地狂吠的份儿,也出不来了。然后,冷笑一声,用衣带系住门环,那少年急了大叫:“你要干什么?”闳孺怪笑道:“我来练练你。”摆过架势,快手一抄,已经将那少年推起,太子尖叫一声,本能地去护住美少年,两个人便滚成一团。忽然,太子惊叫起来,那美少年也尖叫起来,两人海豚音过不停,闳孺懵了,惊问:“你俩怎么了?摔失忆了,还是白日见鬼了?”太子爬起来,哭笑不得,道:“他,他是个女儿······”闳孺道:“不会吧?太子爷你怎么知道?”太子回答:“刚才摔在一起,我的手碰到了她的胸······”美少年也尖叫起来道:“你,你竟然知道了?······”
闳孺听了凶邪地一笑,嘲弄道:“原来是个伪公子,敢戏弄本尊,看我的!”话音一落,身形一蹁跹,已然将那少年的束发打散,一瞬间,那少年化身美少女,那漫天飞舞的长长鬘发,犹如丝丝飘柔的柳丝,在缓缓洒落,美成画中人一样。太子惊叫一声道:“此天人也,闳孺休得无礼。”猛地上前一把扶住了她。她脸也红了,不忘谢道:“多谢太子爷。”太子放开她,退而施礼道:“你是神人吗?你怎么知道我是太子爷?你叫什么名字?”谁知道那女子猛一听像躲避瘟神一样,退出老远,神色凄惨地问道:“你,你果真是太子爷?你们走吧?这里不欢迎你们。”闳孺手一抄,倨傲地质问道:“哈,说得好听,一句你们走吧,这里不欢迎你们,就想打发我们走?不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吗?连你也是我们太子爷的。”
少女怒了,柳眉倒竖,一口啐过来,骂道:“我呸!太子又有什么了不起?休得猖狂,且不要忘了前朝太子和公主的下场,让开,龌龊的竖子!”少女瞬间爆发出一种皇家的高贵,吓退了闳孺,少女回身走进宫门,不知怎么回事?再度回眸看了太子刘盈一样,楚楚幽怨,早已泣不成声了,从此,他们结缘了。回来的路上,太子一直在玄思缅想,闳孺见他丢了魂一样,担心地问:“太子你没事儿吧?想她了吧?不要来玩儿把魂给弄丢了,那事儿可大了。”太子摇摇头,问:“本殿下在想,天下会有谁见了太子一点儿也不觉得稀奇,她是谁?我想来想去只有一家人才会这样?”闳孺吸了一口凉气,笑道:“我也知道这天下只有一家人,别说是太子,就是皇帝你爹他老人家——皇帝老子来了,他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但是我不敢说。”
太子大笑起来道:“本殿下知道了,但我也不敢说,只是没有理由啊,他家应该已经没有人了啊?不想他了,但我一定要交集她,宁不要万里河山,不要一切。”闳孺叫道:“好,我来帮太子完成这心愿”从此,太子刘盈有了长相思,相思苦,找一千个相爱的理由懈怠上学,凭借执着的毅力,一次次地用软磨和诚意,终于叩开了旧宫的门。里面住居着一对母女和一位年老的侏儒老仆人守宫,反正一来二往也就熟了,太子再问美少女底细,美少女总是屡屡岔开话题,只是一笑道:“你就叫我蓝田玉山女吧,我从小就出生在这里,什么也不清楚。”
但是她们有一个铁律,那就是每到夕阳西下,玉山女终会无条件可见将太子和闳孺推出门,吩咐道:“天时不早了,你们回了吧。”太子还想呆一会儿,她一声唿哨,那两条黄黑狗就必出来送可客,太子只得服从道:“姑娘不要,我走,我走还不行吗?”只得和闳孺惆怅离去。
在随后的日子里,太子来得多了,也就和玉山女在一起的机会多了,都是少男少女,终日耳鬓厮磨,慢慢日久生情。闳孺就识趣地去找那侏儒老翁聊天去了。而奇怪的是那位女主人夫人,每每只是眼中包含爱意地注视他们,含笑的走开从不干涉和过问他们的交往。这引得太子也很纳闷,忍不住问道:“你娘真识大体,天幸得他也不管我们。”玉山女笑道:“我长大了,爱自己所爱,她欢喜还来不及呢?”太子讶然问:“啊,这样啊?她是胡人吧。”玉山女毫不含糊地回答:“是啊!”太子吓退了几步,问:“真是胡人?”玉山女毫不犹豫的颔首认可了。
后面慢慢地,两人接触的频率越来越密,太子离去的时间也越来越晚,终于有一天,太子和玉山女卿卿我我之际,发觉已经月上东山了,太子惊讶的道:“糟了,晚上回不去了。”玉山女望望苍茫暮色,大方地道:“那今夜就不要回去了,我娘今夜有事儿出去了,不在此间。我去招呼旃叔,上些酒菜,我们一起吃饭吧。”说完出去张罗。
不多久,那个侏儒和闳孺上得酒菜来,四人在楼阁上畅饮,没过多久,太子微醺,玉山女倒是波澜不惊,两人亲热地坐在一起。那老侏儒意见此情此景,笑道:“你两人既然有情有意,那就不如结为秦晋之好,今夕月满,老夫为媒,闳孺为证,就结为伉俪如何?”闳孺鼓掌道:“好,这是件大好事儿。”
太子折腰一拜道:“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啊,但不知妹妹意下如何?”玉山女低头不语,闳孺怂恿道:“不语就是默许了。”太子愧疚地道:“我心虽是相思相爱玉女,只是,我一个男人这样上门,太委屈我的娘子了,我真是······”旃叔笑道:“我家夫人匈奴女也,从不会拘泥这个。”于是,太子执手玉女拜过天地,旃叔又点燃红烛,和闳孺贺喜一番,退出门去,留下这一对小新人洞房花烛,垂下帘栊,缔结了百年好合。也不知道这太子和所爱的玉山女到底是何方神圣?良宵良缘有什么结果?也不知道皇帝见了会有什么动作?更恐怖的是皇后吕雉会有什么杀招凶吉?欲知后事如何,敬请阅读第二十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