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二回 刑天灯留侯脱诛仙 狎宫主汉皇遇非人(下)(1 / 1)费世正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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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结果出人意料,但同时也合乎情理,一时间浮生众生相毕备,可对于当事人张良自己来说,反而是更出奇的平静,如同处子,这令所有人骇异不已。一边的陆贾悄声问陈平道:“异性王差不多尽被殄灭,怎么现在又封起来了?看留侯该怎么办?看他的样子不对劲啊?”陈平暗笑道:“他太对劲了,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皇帝今天封他为吴王,本心就是不封,是试探,是对昨天张良冒失的恼羞,这一切,张良早就洞若观火,你接下来看吧,实情是张良醒来,我们都睡去了。”果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张良淡定地走出朝班,朗声应对道:“吴地、会稽郡乃是项羽发脉之地,项王余烈犹在,假如没有富有魄力的壮王来填这个地方,刘贾的悲剧就会继续重演。臣乃文候,让臣镇守藩篱,只会贻误国事,陛下不如问诸群臣,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明明是张良将套在自己身上的包袱取下来,顺手甩给大家,只是聪慧敌国的张良做得不露声色,而且,让那些顺手捡来的人,反而以为捡了个大便宜,欣喜若狂。樊哙粗嗓门应道:“留侯说得太有道理了,我们好不容易平定了南方,一定要找一个强力,又是皇上族人的人选来坐镇,那才叫南昌啊。”

这一席话说的皇帝不住点头,樊哙突然又夸张的地起来,道:“皇上诸位王子年少,暂时难当藩国的大任,但是,皇兄合阳侯刘喜之子刘濞可以啊,有气力武艺,又是皇上和太子诸王子的手足,这一次淮南之战还救过陛下性命,他要是做了吴王,一定不负皇上所托。”听到这儿,刘邦会意,频频微笑,取来地图来看,应道:“这主意可行,那就封他三郡五十三城做吴王吧。”

刘邦让夏侯婴宣召刘濞进来受封,颁布符印,刘濞受宠若惊,拜舞在丹陛前,感激涕零,道:“臣感陛下昊天大恩,受封藩国,日后理当慷慨赴国,粉身碎骨以报皇上的恩义。”说完,顶礼再拜,然后,转身要回朝班,不巧露出自己一个老大的后脑勺来。突然,刘邦浑身一震,用低沉而又不容置疑的口吻。道:“皇贤侄请留步,朕有话要与你讲。”刘濞听了浑身一震,收住了脚步,怔怔地凝视着皇帝,刘邦走下龙椅丹陛,直言道:“朕来相你,你面相正面长得有严肃端正的气象,背面却长有反骨,犹如养虎为患,这吴王封不得。”

一边的张良听得分明,拱手道:“天子无戏言,一言如九鼎,不可失信于天下,业已拜王,不可反覆也。”听到这儿,刘邦沉吟良久,最后终于定了,他抚摸刘濞虎彪彪的的项背,长叹道:“朕略通易理,也能略推窥探未来,汉后五十年,东南重新有变乱,难道是你吗?然而,天下同姓是一家,更何况朕与而父本是一奶同胞,你又有救驾的大功,长得膂力强健,故朕不忍心亏待毁约不封你,你······”刘濞听了顿首,痛哭流涕道:“臣不敢,蒙皇帝齐天洪恩赐国封为吴王,臣誓言生生世世为汉臣。”刘邦听了亲自扶起,也就不再追究了。

张良一见吴王已经封了,这才上前拜倒,道:“臣家世一直辅佐韩国,家父以上三代人都是韩国的国相,及至韩国被灭,不爱万金之资,为韩国报仇复国,博浪沙刺强秦始皇帝,天下震动。到了后来,追随陛下入关效命兴汉大业,正所谓以三寸舌为帝王师,封留县万户侯,此布衣之极,于臣足矣。以前臣几次学辟谷,都被国忧不得已间断,今陛下大业已定,天下暂时无大事,臣本道家,愿弃人间事,追从赤松子游历,道引轻身,以延病体,请陛下开恩成全。”刘邦玄思,然后答应道:“好吧,朕答应你,也答应你对朕的忠言一一听从,我们明天就回长安,子房就随朕回去,你这次跟我一起回长安后,不到万不得已,朕保证一定不会再拿俗务官司来影响你,放归名山林泉,鹤鹿逍遥去吧。”张良这才拜谢退下。

第二天,刘邦留灌婴在南昌县善后,敕令新长沙王吴臣、其他的诸王率其文武归国,自己率大军,带着管夫人往西北凯旋回长安而去。正所谓,

汉高建业南昌宫,

从此余生难再南。

长安阙下风雨旗,

走马江西月明滩。

刘邦和文武群臣率大军凯旋归来,令将军柴武作为急先锋,快马先回长安报捷,同时大张旗鼓布告沿途的郡县,道是海内最大的贼酋英布已经被平定,处了点天灯的极刑,首级被腌咸鱼一样腌了,拿回长安警示天下。柴武走得急,那匈奴马日行八百里,早到了长安,捷报皇后、太子和丞相,满城大喜,大庆得惊天动地,从灞桥开始,一直到长安宫,萧何和张苍亲自监督,搭起彩门,遍地都是香花流苏,安排百姓万人来迎,等待皇帝凯旋大军一到,就鼓乐丝弦,由太子和丞相亲自迎至远郊。

刘邦的大军,每行军到一郡县,就会指派快马驰骋长安报道行程,随着大军离长安越来越近,气氛也就越来越浓,整个京城的小激动慢慢厚积。这一天,大军到了蓝田县,眼前就是出产天下著名玉石的蓝田玉山,已经是终南山一脉了。刘邦在马上问起行程,陈平答道:“已经到了蓝田县,马上就要到长安了。”刘邦笑起来道:“这不是到家了吗?好了,大家策马加鞭,我们立刻就赶回长安了。”正在刘邦传令之间。忽然,官道上,松风呼啸,群山万壑,犹如千军万马擂起战鼓催征,这时候,刘邦心气正高,不由得意气风发,高声长啸,道:“天公知道我军凯旋,用大风壮我军威,太好了!”

就在这时候,刘邦忽然听到一阵钟铃之声,在马上顺着那声音凝神审视,眼见得远远的山岚影中,有一座宫苑楼台。才知道那声音是殿宇屋角檐头的占风铎在齐响,也就是风铃的前身,铜铁玉片相敲,如同铁马铮铮,惊异道:“前面不就是前朝的行宫鼎湖宫和御羞苑吗?传朕的命令,今夜不走了,就再次宿营扎寨,朕要去鼎湖宫走走。”于是,传令下去,大军休兵扎营,麻利的搭起营帐,就在此玉山之前大川上屯驻。这时候,刘邦见安置得差不多了,兴致很高,就要去鼎湖宫游玩,曹参劝道:“鼎湖宫是前朝秦的行宫,现在历经战乱,虽然是有人主持照看,但殿宇有些颓废,国亡之地,怕有不吉,又怕到了晚上,皇上还是不要去了吧?”

刘邦一听,顿时生出豪气干云,道:“朕入关的时候,曾在此制定约法三章,然后马踏秦阙,也没有见过什么不吉敢来惊扰?现在不过是故地重游而已。如今朕纵横海内,诛灭黥布得胜回京,拥军数十万,猛将如云,神鬼为之惊悚,何惧一个前朝的废宫?点起文武群臣,随朕脚踏强秦宫阙。”说完,点起樊哙、周勃、夏侯婴、叔孙通、陈平,头也不回地就要去造访鼎湖宫。秦亡之后,处在蓝田县的行宫鼎湖宫和咸阳各宫殿的命运迥异,因为在咸阳的远郊县,所以,躲过了项羽“楚人一炬,可怜焦土”的灾难。汉开国以后,因为是前朝的行宫,在刘邦的潜意思里还是不吉的地方,但是,他身为天子,当然会学天子的大度,善待前朝遗物遗民,这是,作为行宫住是不可能的,便改为神祠,供奉华夏大母华胥氏,用秦时代的方仙道道人主持,让朝廷还发给他们禄米,自己这样做是为了免得行宫没有人气,最后坍塌。

刘邦先使傅宽去通知宫苑里的方仙道人,道是汉天子南征反王黥布,凯旋回京,途径旧宫,过来观瞻,祭祀神祇,让他们早做预备,肃清宫里面的隐患闲杂人等,同时也是告诉他们不用慌,对他们人畜无害。接下来,樊哙的大军迅速布防了宫苑周围,立刻是水泄不通,戈戟的丛林,让乌鸦也飞不进来。最后,宫苑的主持下令大开三门,亲自盛装出迎皇帝的莅临。

刘邦率夏侯婴、周勃一路呵斥清道,威势赫赫到了正门,只见那主持亲率十来个弟子,杂役护院,恭迎出正门外。突然,刘邦看见那当头的主持,乃是一位方仙道女道官,面目慈善,恍如牡丹雍容华贵,身著羽衣,浑身上下犹如皓月清辉,不亢不卑,有一股不可狎侮的高贵气质。

刘邦听得一声温婉庄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道:“鼎湖宫主持方仙道坤冠彩玉,率同门恭迎皇帝莅临,臣等恭祝皇帝万寿!”刘邦笑道:“朕征讨东南黥布,凯旋回京,途径鼎湖宫,来致敬祭祀神祇,也来看看你们。”说完,对夏侯婴一挥手道:“将祭礼贡献上来吧。”夏侯婴和周勃等人让士卒将箱笼抬了上来,夏侯婴宣布道:“祭礼是黄金十斤,金玉神器十对,三牲牺牲各一件。”刘邦笑道:“朕征战经年,一直都在军旅中,礼数有不周,先行致敬,后面回到长安之后,朕还会有献礼来,先请宫主笑纳了吧。”彩玉赶紧率众人致谢,朗声奏道:“谢皇上齐天洪恩,请陛下进宫,酬谢神祇。”

刘邦便整肃衣冠,恭恭敬敬地进入神祠,来到华胥大母神像前,顿时鼓乐齐鸣,丝竹管弦,大鸣大放,彩玉主祭,叔孙通主礼,刘邦捻香,率群臣三拜九叩华夏主母华胥夫人。刘邦拜祭完毕,引入后堂,好一个鼎湖宫大堂,极尽豪奢,雕栏玉砌,殿堂上不尽的轩昂,上仰蓝天白云,一匝夭夭花树,松萝翠竹,满架子都是悬挂的紫藤萝,珠串一样迎风摇曳,恍然是仙境一般。刘邦连年来生死征战,在刀尖舔血,骤然间到这洞仙醉人的美景,顿时就心旷神怡,恨不得放歌一曲。这时候,彩玉让女弟子们献花果来,都是青翠欲滴,五彩斑斓的果品,让刘邦几乎忘了这是在人间一样。

满眼的富丽堂皇殿宇,花团锦簇,环绕一个个羽衣霓裳,鹤氅蝶袂的方仙道女冠子们,让刘邦心旌摇曳,将刚才拜大母神时的敬畏之心,忘了一个一干二净,偕同依偎身边的管夫人,在彩玉的三请之下,高坐明堂,生出无数的享乐邪念出来。一边在和管夫人狎昵,还一边肆无忌惮地在定定地看彩玉和她的弟子们,天啊,那是上有仙人啊。宫主分明有皇家风范,落落大方,而又让人不敢冒犯,这可怎么办?刘邦尽力压抑心中的不端邪念,内心在暴风雨一样搏斗,最后他没由来低声嘀咕念叨道:“朕为帝王,九五之尊,眼前有佳丽而不能相亲,虽活三百岁,又有何用?······”便对彩玉道:“你是鼎湖宫宫主,又是御羞苑苑主,是前朝遗民,是秦时代的宫廷人粹,和咸阳宫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朕听说你们宫里深得前朝皇宫御乐的精髓,能演奏《均天之乐》,宫主你能舞韶乐舜舞,就是孔子在齐国听了,三个月不知道肉味的那个,怎么样?你来领舞一场,让朕见识一下,以慰问朕的战斗劳苦吧。”听到这儿,管夫人对皇帝撒娇道:“陛下,快点让她们歌舞,臣妾也要看,我还要学,将来在宫中,私下里为皇帝娉婷妖娆。”刘邦听到这儿,催促彩玉道:“宫主你看,我美人也要学,你就不要吝啬技艺了,朕还想请你进宫,教习我的宫室美人呢。”

听到这儿,彩玉一脸的恭敬不见了,劝谏道:“陛下,臣等现在不是秦宫人,是陛下的方仙道女冠子,虔诚伺奉中国婆婆华胥母神,安能在皇上面前歌舞,致陛下为不敬。”刘邦脱口而出道:“这没啥,刚才神堂肃穆,现在背离神堂朕想轻松一下,有什么不对啊?”谁知道彩玉此时一脸寒冰,断然决绝道:“臣等是方仙道人,断难从命,请陛下收回这个成命。”听到这儿,刘邦虽然是面不改色,但心里已经老大不开心了,鼻子哼了一声,一边的陈平马上就忍不住了,道:“皇帝是四海的人主,海内人人遵从,宫主不过是鼎湖宫主持,方仙女道,让你领舞侑神之舞,合情合理,你岂敢违逆圣上之命?”

彩玉被陈平一番质问,那是理屈词穷,神权低于皇权,自古以来在中国都是这样的传统,中国人是不容许“哈里发”的。到了这时,彩玉满脸粉红,恼羞异常,失态道:“陛下,何必要逼人太甚,就算是天子又能怎么样,本宫主我还是······”还没等彩玉把话说完,突然,他身后的弟子班里冲出一个人来没打断她的话道:“陛下,臣深得钧天之乐要旨,深得韶乐舜舞的精妙,我比宫主强多了,还是由我来为陛下歌舞吧。”还没等刘邦反应过来,更不等刘邦搭话,那人已经如梦中精灵一样,飘逸进了堂中翩然起舞起来了,好歌舞,时而如白莲遗世独立,时而如惊鸿翩然凌空,时而如一道飞烟掌中轻,这一幕看得刘邦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叫一声:“好。”唤来堂上一个满堂彩。

此时,天色已经晚了,暮色苍茫,一轮皓月渐渐升上东山。整个宫中的女方仙道一见此状,立刻沉寂片刻,自发地各执乐器,突然乐声骤发,管弦和声,鼓吹齐鸣,恍然百鸟朝凤,上至万丈清冥,下抵茫茫碧海,仙气袅袅,眼前不停有祥云浩荡,太清灵霄仙姬繁复婆娑,这就是传说之中的钧天之乐吗?让大家屏神静气,目瞪口呆,直到一曲歌舞终了,这才鼓噪欢呼喝彩。到了这时候,人们才注意起来那舞中人来,只见她身姿曼妙,说不完玲珑凹凸,集万千风姿于一身,砸一些风尘来可人,可是这世间尤物,只能朦胧,只能想象,因为,她只是一道飞烟,一个婀娜剪影。

在舞姿飞旋中,所有人看到她重巾蒙面,再细看,她哪是蒙面,而是戴着严严实实的头套,这就诡异起来了,她藏着什么?其中,最纳罕的是刘邦了,突然,刘邦脑子里火花一现,暗叫:“这声音好生熟悉啊?他不就是自己身边最近的人中的一个,深得自己嬖爱的男宠籍孺吗?吕后说他他不是逃走了吗,难道是他借机会来见自己?”想到这里,刘邦心中有数了,便不露声色,大加赞赏道:“朕自以为通音律,懂楚辞,也见过不少高手,今天见到了你,不能不说你堪称翘楚,取下你的面罩,取下吧,有赏!”

谁知道那人并不领情,断然拒绝道:“陛下,臣不敢望赏,只要陛下开心,宫主安心,即如意也,臣就在此谢过,回到原班。”刘邦脸色一变,威严道:“你难道不明白堂上是谁吗?你以为你想怎样就怎样?”

“臣当然明白,堂上是四海人主,华夏皇帝,但是,陛下你不知道堂下的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大胆,你既然知道朕是皇帝,你还敢再朕面前故故弄玄虚,卫尉来人,给我拿下,你是在皇后手中逃脱追责的籍孺!”

说到这儿,宫主彩玉上前,稽首道:“陛下,他真的不是不是你的嬖幸男宠籍孺,他压根就不是个人。”刘邦听了,瞪圆了眼珠子,大声问道:“什么?你说什么?你这不是说白日梦的呓语吗?他不是籍孺?朕听过他无数次的声音,根本就不会错,你竟然说他不但不是籍孺,还不是个人,那他是什么?难道是山鬼?”那怪人肯定的回答:“是的,陛下,臣真的不是人,而是······”也不知这神秘怪人说出什么惊天的怪话来?也不知这怪人是什么东西,也不知这废弃的秦宫会发生怎样的怪事?欲知后事如何,敬请阅读第三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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