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五回 谜真假割义灭口弃宠 秘虚实舞殿疯邪非人(下)(1 / 1)费世正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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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上竟然有一个被头散发的人,在清冷的帷幕中翩翩起舞,虽然他衣着光鲜,但是一双没有内容的双眼,黑洞一样,俨然就是一个疯人。这还了得,在戒备森严的宫廷里,他竟然谜一样出现不说,还公然在大殿上起舞,这人是谁?是怎么穿越森严的宫门门禁,然后在宫中登堂入室的?丁礼面对这汉宫疯人跳舞谜一样的场景,他急了,心里寻思,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就发生在眼前,还在自己当值的时间里,这对皇上如何交代?不管怎么说?也不用说了,当今第一要务,就是抓到这个神秘的疯人再说。

丁礼一声号令,虎贲军健儿上前就按住那个疯人,谁知道接下来,那个疯人舞虽没法跳了,但意犹未尽,只要那手脚还有一丁点儿松动,他就在那儿律动,那情景十分怪异吓人。丁礼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报与皇帝,皇帝正在埋头筹划怎么终极处理这个烫手的山芋——丞相萧何而苦恼。一听这茬可就吓呆了,立刻就放下西瓜捡芝麻。这还了得,汉宫的主殿里突然就多了疯人跳舞,这算怎么回事儿?难道朕所有的廷尉和卫尉虎贲军都形同虚设吗?这样一来,那不就是谁都可以进来?这事儿可就大了。刘邦越想越觉得不简单,便萌生出一个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要亲审一次的想法来,除了事关汉宫的安全,还有一条那就是皇帝也是人,也有人所有的好奇共性。

这不审则已,这一审下来,皇帝仰天浩浩长叹,这水好深,深得如同深渊,人是神秘人,事是灵怪事。因为这件事儿出现得很灵怪,一开始,刘邦很小心地不敢贸然接近,只是依照惯例发给九卿当中的卫尉府和武官中的太尉府一起初审,卫尉王陵和太尉樊哙商议了一下,下令将那个神秘人提审到了卫尉府。廷尉后将军丁礼过来交割,并将如何发现他的情形仔细地复述了一遍,又把从他身上搜出来的物品一一交给王陵和樊哙过目。当这两个人一看见那些东西的时候,一起发出夸张的惊叹声:“上苍,这都是些什么啊?这些东西怎么这么灵怪,这么邪门啊?”说完,王陵上前一一清点,看见那些东西是桃木人偶、微小石翁仲、陶人俑、玉兽牌和从没有见过的古钱,林林总总,都是自己平生未曾见过的奇珍。

樊哙为人粗豪,不耐烦那么多的细节,一坐堂卫尉府的公廨,就开门见山的吼问那人:“你是什么人?怎么进宫去的?有多少同党?快快从实招来。”那人被吏胥们架起来,扔在那儿,就像一个闷葫芦,俨然活在梦中,对樊哙的问话充耳不闻,仿佛和他没有丝毫关系,只是在迷醉地跳舞不停。这一下可把樊哙惹毛了,自己上前就把绑那人的绳子挑断了,那个神秘人这时候就像蓄积了上满发条的机械能玩偶,在堂上跳起规整律动的机器人舞蹈来。气得樊哙破口大骂道:“你这鼠辈,竟敢故弄玄虚来戏弄你爹,看来我不给你一点颜色,你不知道看清楚我,还不快招了。”哪知道那人依然是我行我素地跳舞,樊哙的话对他哪有丝毫影响。一边的丁礼提醒道:“舞阳侯,你问的问题也太多了,我从羁押他的时候开始到现在,我就问他一个问题,他也自始至终没吭一声,何况你一下子来问这么多,这没用。”

王陵也帮腔起来:“既然丁礼将军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一个声来,你又来这么问?还有什么意义?还是再想别的办法才是。”樊哙吵吵嚷嚷,道:“那是你们,只会问,对这种装聋作哑的人,一切都是装的,豆腐服卤水,光棍无赖服一打,今天碰上了我,我让他来跳舞。”说完,突然生变,一脚将那人铲起,顶在头上盘旋,可那人手脚还在律动,仿佛身上有还未释放完的机械能,也或者是身上被什么邪恶的术数控制了一样,气得樊哙七窍生烟,一把扔了出去,将那神秘人摔了一个倒栽葱。随着那人的身体落地的恐怖肉身钝响,大家眼光都发直了,这莽夫看来真不是审案的料,这样下去,案子还没审完,嫌疑人就让他给打死了。

王陵和丁礼正要开口制止,但被接下来的情景吓坏了,只见那个神秘人跌落在地上之后,整个脖子脑袋都歪了,他突然勃发出惊人的平衡能力,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继续舞蹈。但瞬间他终于停了下来,这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樊哙正要自鸣得意,看见他原来是发现自己的脑袋脖子摔歪了,他迟滞了一下,然后双手把住脑袋一用力,爆发出“咔咔咔”的巨响,硬是将脑袋拧转摆正,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跳舞。这一下轮到堂上所有的人毛骨悚然了,虽然,这三个人都是久经沙场战阵,杀人不眨眼的武将,但眼前的这一幕,让他们的强大心理瞬间就被摧毁了。王陵大吼一声:“赶紧拿下这人。”

但是,堂上这位神秘人在刚才的表现,让所有都吓傻了,一下子连动也没人动,好在丁礼是领教过的,再度上前将那人羁押了。王陵这才下令要将这神秘人下到自己的卫尉府狱中,下令让人严密值守,不得有一丝一毫的疏忽。这时候,樊哙突然制止道:“且慢,这事儿得让太医来瞧瞧,看是什么原因他控制不了自己?”王陵讶异道:“这让太医来干什么?”樊哙道:“让你一刻也不停地动一天,你不累死才怪呢,他死了,皇上还追查啥啊?这不是你和我的失职吗?谁能担待得起?”说到这儿,听得王陵不住点头,急令人去太医院招太医来。

不大一会儿,太医过来了,见状大惊道:“好玄啊,这是癫舞的癔病,是停不下来的,一直舞到累死为止,除非你们将他绑起来”樊哙道:“果然就是跳舞病,把他死死绑起来,打入牢中,让狱卒饲喂吃的喝的,千万不要让他死了。”军士上前动手将那神秘人绑严实了,让他再也跳不了舞,抬到狱中去了,这边,王陵看了樊哙的神操作,大加折服,道:“好个舞阳侯,果然是粗中有细,难得,难得。”

丁礼因为有要务在身,先行去了,这一次初审事实上是已经失败了,樊哙愣了半天,挠头道:“这厮好生怪异,他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痛。”王陵有些恍惚,应道:“你说的很对,这人没有痛感,我感觉他不是我们这个世界里的人。”樊哙笑起来道:“我说王哥,他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那他是哪个世界的人?难不成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王陵道:“我也不知道,看来我们一下子也没办法审出个名堂出来,我们还是先回皇上再说,你看如何?”樊哙颔首首肯,也实在没有心思再说话了。

当樊哙和王陵谒见皇帝的时候,皇帝刘邦的反应根本就没有他俩预期的那么强烈,因为在刘邦的心里,既然一个人能突破层层宫禁,进入长安宫的主殿跳舞,没有异常的神级手段那是做不到的,既然他做到了,那接下来出现令他俩咋呼的事儿也是在情理之中了。刘邦浅浅的一笑,问:“把那个奇人关严实了?”樊哙、王陵听了点头称是,还把细节告诉了刘邦,刘邦赞许了一回,接下来问:“身上可搜出灵怪的东西出来?但肯定没有兵器对吧?”樊哙叫道:“皇上圣明,你真是神仙啊你,的的确确是这样,什么桃木小人儿、土的石头的小人儿,玉兽牌,不知道哪儿来的古钱,俺也不认识。古古怪怪的,就是没有兵器。”

刘邦的双眸放出奇异的光,道:“都是山海经世界来的人和事儿,朕倒是要好好见识一番,至于说到朕推测他没带兵器,因缘其实很明显,他要是想做出对朕不利的事儿,凭他的异能直接就来找朕了,何必要费心去殿上跳疯人之舞?”樊哙大笑道:“可不是吗?陛下,赶紧看看那些灵怪玩意儿,完了找叔孙通和陆贾那两个博士来问一下。”说完就招呼人献上来。一边的王陵赶紧制止道:“陛下且慢,这些都是未知来历,不明作用之物,只怕是不利于陛下的龙体,依照臣来看,还是不看的为好。”刘邦不以为然的回道:“安国侯的好意朕心领了,事关汉宫宫闱安全,朕是一国之君,不看那些证物,如何处断?朕能拥有万里河山的福泽,难道说还不能压制几个区区邪异的物件?再说不是还有你们都在场吗?天日朗朗,众目睽睽之下,难道说我们一朝文武还怕他什么野狐灵媒不成?朕今天倒是要会他一会。”

王陵想了想,倒是觉得刘邦说得很有道理,也就作罢了,将从那神秘人上搜出来的那些物件,亲自奉上,樊哙或许是受到了王陵的暗示,赶紧侍卫在皇帝身边。刘邦细细地看了那一眼器物,心底忽然凉透了,眼前的那些东西阴气森森,似乎笼罩着一片鬼影,那些桃木、石头和陶土人一个个面目狰狞,似乎在撕心裂肺的呐喊,整个脑袋鼓胀得眼珠子似乎都要弹出来,恍惚间,这些人偶似乎活动起来,变成无比具有攻击力的鬼仔,刘邦暗叫不好,赶紧收敛心神,做了深呼吸,良久才平复下来。

刘邦又拿起那些自己不认知的古钱,摩挲一番,看见上面用蝌蚪文铸刻“宜室宜家”四个字,突然冷笑起来道:“鬼蜮伎俩,这些都是厌胜之术,是有人在宫中对朕下手,这个世界上鬼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心,好啊,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使用这些旁门左道的巫术,看朕怎么彻查?怎么治死你们?将那个神秘人给我带上来,”王陵赶紧劝阻道:“陛下且慢,你带他过来也没用,他始终不说一句话,只是在僵硬地舞蹈。”樊哙附和道:“就是,你怎么施刑也不好使,就是把他的头打掉了,他还是不吱声,我们都怀疑他不是真人,而是个机器人形,依臣看来,还是不要见他了。”刘邦冰冷地回道:“既然知道问不出来他,朕何必要问?既然知道他没痛感,那还打他干嘛?难道除开你们的办法,朕就没办法了吗?只管带人过来,其余的休要问。”

不大一会儿功夫,廷尉虎贲军们就将牢牢绑在大木架子上的那个神秘人带了过来,刘邦对视他那空洞的眼神,缓缓地道:“将他解绑。”樊哙和王陵吃了一吓,正要提醒刘邦这人一旦解了绑,就会继续他机器一样的舞蹈,刘邦早就看穿了他们的担忧,开口道:“将他的上衣脱了。”樊哙和王陵这一下子吃惊不小,皇帝这是干嘛呢?刘邦急忙就堵住他们的嘴,道:“照朕说的做就是了。”这一来,这两人再也不敢说话,樊哙挥退军士,自己亲自上前动手脱掉这神秘人的深衣,袒露出赤膊胸膛,就在这时候,樊哙突然间惊叫一声道:“皇上,他的身上果然有名堂。”

刘邦、樊哙、王陵凑近一看,看见那神秘人的心窝上封印画有一个小小的肖像,一看就认得是萧何的头像,果然,旁边写有一行小隶书字:“赞文终侯,汉丞相,沛县萧何。”樊哙吼一声:“天啊,有人在用厌胜邪术在诅咒萧何,看来萧丞相被人害了。”听到这儿,刘邦浑身一震,脸色大变,却一言不发,他在等待两个臣下继续发表自己的意见。王陵道:“他用厌胜巫术来害萧何,那他自己跑到宫里来跳舞干嘛,这在情理上说不过去吧?”刘邦沉吟良久,道:“让谒者立刻去恭请陈平、叔孙通过来现场,找一个口齿利索的过来,就找少府蒯通吧,先告诉他事情的始末,让他组织语言,等他两个人应招前来,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了。”

不大一会儿,这两个人就应招前来,这会儿,蒯通先得了事情真相,腹稿打好得妥帖了,见了陈平、叔孙通,那是竹筒倒豆子——顺溜说清楚了。陆贾奏道:“陛下,事情是这么回事儿,这厌胜术也有很多种,有一种叫做魇镇术,就是施法的人,没有法力害得死对手,就通过第三方借刀杀人,现在我们见到的就是这种。”陈平补充道:“也就是说,那个用厌胜术的人,邪术的功力尚浅,根本就没办法害死萧何,所以冒险来到宫里来魇镇皇上,妄图通过借皇上的手来杀死丞相。这就是为什么这个疯人在宫中跳舞的原因。”陈平说到这儿,大家恍然大悟,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

蒯通大叫道:“难怪萧何被下狱中了,原来是被人下了邪术害的?我说呢,皇帝对萧丞相,论功天下第一,封为相国,宰天下政事,依靠如山,怎么会就为了一句话不合,皇上就将他打入牢里,这不是被人做了妖术,皇上一万年也干不出这事儿来啊。”樊哙一拍手,笑赞道:“蒯铁嘴说得太好了,他娘的我也是这么想的。”事情到了这一步,刘邦突然脑筋急转弯,寻思,对啊,要不是被人下了妖术,朕和萧何从沛县首义开始,那可是袍泽之情啊,萧何把整个身家,连同族人的性命都拿出来赞助给朕了,而朕自己呢,汉殿论功,朕可是冒着宁可得罪天下人的决心,封萧何为天下居功第一,怎么也不会因为一时心里对他不爽,一句话,就将他下到狱中的啊,这也不像是朕办的事儿。

刘邦庆幸起来道:“哎呀,朕一直在纳闷自己,怎么竟然会这样无情狠辣地来处置丞相?原来是有人在施用邪术来害我们,这就难怪了,难怪了。原来是有人用厌胜术害相国,害他入狱了还不知足,竟然追到宫里来对朕施法邪术,必欲至之于死地,所以朕才这么一时糊涂,被人蒙了心,要不然,朕就会失足犯错,悔之晚矣。”刘邦全然忘了是自己一定要扳倒萧何的初心,还俨然真被鬼迷了心窍后猛醒过来一样。

刘邦继续道:“好在我们知道得早,相国还没事儿,那先把这神秘的大殿跳舞疯人人证关好,不得再有闪失,朕这一回一定要把这幕后的黑手给揪出来,任他是谁,断不会姑息。明天就由朕来亲审,这事儿让卫尉、太尉两家去办,如果再有差池,朕不会放任何一个的。”樊哙这时候已经猜透了皇帝的心事,大声应道:“陛下放心,这一夜我和王陵哥哥就睡在牢门那儿,看谁还敢来捋虎须。”有这一保证,让刘邦总算放下心来,让他们两个带那神秘人一起走了。

刘邦突然想起自己身为堂堂汉家天子,海内人主,竟然被人施了厌胜邪术,造成自己和丞相君臣被离间的事儿,不由得恼羞成怒,头脑顿时一热,热血沸腾,突发狂吼一声:“来人啦,传朕的诏令······”也不知刘邦诏令什么?要对谁开刀?萧何凶吉如何?那神秘的汉宫跳舞的疯人又是何方神圣?欲知后事如何,敬请阅读第三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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