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次靖远侯夫人亲自来向穆抒衍提亲的事情王氏自然也有所耳闻,当时她就感觉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想不通靖远侯府作为京城的二等勋爵人家,为何会看中穆抒衍这样一位除了身段容貌,其它几乎可以算得上一无可取之处的小毛丫头,而穆抒衍还拒绝了。当时她还跟自己的贴身嬷嬷在房中感叹:“真真是乡野出身的丫头,这么好的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居然给拒了!我是该称赞她有魄力呢,还是该佩服她有骨气?”
贴身嬷嬷也在她耳边道:“太太错了!您最应该的是为她叹一声,没爹没娘的孩子,也没人教,不懂得自己推拒的是什么!日后懂事了,就自然知道后悔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那穆小姐的命!”
两人在房里唏嘘了好一阵才歇下了。
不过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穆抒衍拒绝了靖远侯府,还有自家这首辅府在后面排着,等着。靖远侯府说起来,也只能算是京城勋贵圈子里的二等人家,而自家这首辅府,倒实打实是天下士林阶层的顶尖人家了。
看来,自己往日倒是小瞧了这位穆姑娘,原来她早就和会哥儿搭上线了!要不怎么会推拒靖远侯府呢?
穆姑娘厉害!
起先,当她一听到庄老太爷的这个命令,最直接的反应是老太爷是不是弄错了?难道他们首辅府还要去捡靖远侯府的剩饭吃不成?但看到一旁站着的十分窘迫又透出十分欢喜的会哥儿的时候,她马上就转过弯来了!
这必定是会哥儿自己看上了,求到他祖父面前来了。可老太爷怎么又会同意呢?
不!不对!老太爷自然不会不同意,自己挚友的孙女,安排嫁到自己家,日后就方便照顾了。只可惜了会哥儿,大宁首辅的亲孙儿,要娶这样一房上不了台面的媳妇!
不!也不对!她有什么好可惜的,又不是她的远哥儿!她应该高兴才对!她还应该高高兴兴地去传袁姨娘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才对!
于是,大太太欢欢喜喜地接了差事,回去准备去了。
大太太总的说来也算是个贤惠人儿,对待庶子女从不苛待,对待丈夫房里的小妾通房通常也都是和颜悦色,鲜少有一句半句重话出口的。但这并不代表她心里就真的这么甘心情愿。后宅的女人,哪有真正的菩萨?
袁姨娘听闻这个消息,如大太太所料一般脸色煞白,摇摇欲坠,差点就瘫倒在地,当即眼泪就流了满脸,不住地给大太太磕头,求她放过自己的会哥儿。
大太太见她这么一副可怜样子,心下也有不忍,遂收起了自己幸灾乐祸的心思,告诉她这都是老太爷的决定,而且这门亲事还是会哥儿自己求来的。
袁姨娘听了,瞬间晕了过去。
原本前几日,庄寄会被送回家时昏迷不醒,她就急得不行,又是求太太延医问药,又是到内堂烧香拜佛,好容易等到庄寄会醒了,她想问问是什么事,庄寄会却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这孩子瞒了她什么事。
总之,大太太怀着既兴奋又同情的复杂心情,派人送了袁姨娘回自己的住处,就连夜准备齐了第二日要去提亲的诸多事宜。
大老爷为了安抚袁姨娘,晚间自然歇在了那一处,大太太也不甚在意。不管袁姨娘使出多少手段来求大老爷,总归是拗不过老太爷去!她一个小妾,总不至于越过大老爷和她,直接求到老太爷跟前去吧!再说,即便她有那个胆量和魄力,去求了老太爷,老太爷就肯答应了么?
要知道老太爷平生最是看不惯她们这些小妾通房之流!他老人家一辈子,可从来没沾染过除了老太太以外的任何女人!
要说,这老太太就是命好......
唉!想远了想远了!
大太太坐在自己床前的灯下,怔怔地想了好半晌的心事,这才满腹愁绪地叫人服侍歇下了。
于是,第二日大太太就带了足料的礼品登了域园的门,开门见山地对二老太太说了自己奉老太爷的命来给穆姑娘提亲的事。
在她的认知里,穆抒衍此刻只怕已经在为上次拒绝靖远侯府的亲事而后悔,不然也不可能遭遇那种事情!前几天的事情摆明了是靖远侯府咽不下被她拒亲的那口气,才策划了那一场荒唐事。
现下有了自己这头的这桩亲事,只比原来的好,她应该会感激涕零感恩戴德了吧!毕竟有了自家这首辅府做靠山,管他什么靖远侯府靖近侯府,都不敢再动她了!
二老太太听了大太太的来意,看到她满面笑容中隐含着的一丝倨傲,心下犹如明镜一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暗叹了一口气,招手让人去传穆抒衍来。
穆抒衍听闻此事,自然是惊讶至极。那天芳芮带着庄寄会闯进茶馆时,她心里就升起一丝怪异之感。她和庄寄会其实没见过几次面,说话也仅限于行礼问好,那个瘦高条儿的少年每次给她的印象都是腼腆而寡言的,几乎没什么存在感。那天他会就那样冲进去救她,的确让她颇感意外。
但她想,也许是刚好遇见了自己相熟的人遇到危难,而从小熟读诗书深受儒家教导的少年人,心怀扶危济困匡扶天下的伟大理想,冲动之下也没仔细考虑,就那么一头栽了进去也是有的。
但没想到却是这样......
大太太说这是庄寄会自己去找庄老太爷求来的,而老太爷也欣然同意,即刻派她前来提亲来了。
穆抒衍唯有苦笑。
这一世怎么了?是撞了什么桃花劫不成?现在的自己可还没到十三岁啊!这说亲的、劫色的,倒是一波接着一波!
当然,这也就是自己暗地里苦中作乐调侃一番,她当然知道这些都是因为什么。除了庄寄会算是一个意外,其他人的目的,自然与那幅舆图脱不开干系。
靖远侯府明的暗的手段用完一遍,现在引起了庄老太爷的注意,难不成他也要这样对自己来上一遍?
穆抒衍自嘲地笑笑,下意识地就要拒绝大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