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似乎这才安下心，挣开项少爷拉着她的手，又叮嘱了几句，见项少爷频频点头，这才转身离开了。

“项少爷又重新钻回假山洞中藏匿起来。

“卑职继续跟随那丫头，以为她要就此回到刚刚的花厅，于是打算回来向大人禀报。

“却不想，那丫头又挑了更偏僻的小路，特意爬到那最高的假山石处，然后一咬牙就一头栽下去往下滚！卑职想出手捞她一把，但见她闷声不吭，既不呼痛也不求救，就没出手。

“她从假山石上滚下来后，又特意将自己本就被挂破了的衣裳又撕开好几处，再捡起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闭了闭眼，用力朝自己的左腿砸下去！

“当时卑职看到都替她觉得痛，可她只是面容扭曲地颤抖了几息的功夫，依旧不发一言地爬起身，一路拼命往回走。

“这次，她一改前面那样专挑僻静处去，而是直奔到人来人往的大路上，也不理会襄国公府仆婢们的眼光和询问声。

“到了后院花厅外面，她悄悄地招手叫了一个小丫鬟，塞了几个大钱给她。小丫鬟跑开，去花厅门口瞄了一眼，又回来与她说了几句。

“她笑着谢过小丫鬟，这才挣扎着拖着那条断腿，跑到花厅门口大声喊叫起来......”

那人口齿清晰，讲述流畅，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将整个过程全部说完了。

庄裴泾点点头道了一声“辛苦”，那人又垂首隐去不知名的角落了。

照这样看来，靖远侯府大小姐祁慧莲身边的这位丫鬟倒是个颇有心计且心思缜密的，难怪她有底气说想为死去的同伴报仇。依着祁大小姐那样跋扈愚蠢的性子，日后即便成了主母，也定是个被小妾骑在头上无力反抗的主母！

这样也好，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阿衍在这位祁大小姐手上吃过的亏，总算可以以牙还牙了！

庄裴泾想着，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一丝笑容。

内院花厅这边，大家一改之前死气沉沉的氛围，热烈地讨论起刚才所见之事来。加之当事的靖远侯府众人都已经先行离去，大家就更没了顾忌，许多平日里看起来端庄贤淑的夫人和小姐都兴奋地重复着自己的见闻和感受，兴致十分高昂。

尤其是躁王妃作为此间身份地位最高，嗓门儿最大，才刚又间接参与了此次事件的贵夫人，此时周身更是围拢了好大一群其他女客们。躁王妃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大家听得津津有味惊叹连连。

庄寄霜自然更不会吝啬于表现自己的幸灾乐祸，与容桃庄寄霏几个也讨论得热火朝天。

末了，庄寄霜不无遗憾地对穆抒衍道：“唉！只可惜不能亲眼去看看靖远侯夫人和祁大小姐回府后，要怎么去和长辈交代！”

穆抒衍抿嘴直笑。

项夫人与祁慧莲回府后，日子当然不好过。打发了得意洋洋的项求方后，几人前往高老太太的院子坐下说话，高老太太的怒火和鄙弃那都是毋庸置疑的。

只有粉荷被叫去问话时，她是这么跟高老太太、项夫人和祁慧莲解释的：“奴婢是大小姐的奴婢，大小姐有令，奴婢不敢不从！

“大小姐让奴婢去给那位庄大人送信，奴婢虽然心中知道这有些不妥，可大小姐是主子，主子差遣，奴婢难道还能推辞不成？唯有豁出命去将差事办好了！只要大小姐高兴了，满意了，奴婢就不算枉为服侍了大小姐快十年的大丫头！”

那三人本来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跪在堂屋中央的粉荷，听闻此言，那眼里的凶光就稍稍弱了几分，祁慧莲目光躲闪了下，脸色有些发白。

粉荷抬头飞快地瞟了一眼她们的神色，心下稍安，接着又道：“奴婢揣着大小姐写的那封桃花签就直接进了襄国公府的宣园。因为不在自己府里，奴婢也不熟悉道路，只是问了襄国公府里的姐姐们，她们告诉我从那里去前院最近便。

“奴婢知道自己办的是什么差事，遂也不敢求外人带路，只好自己摸索着往前走。

“可就在奴婢行到宣园那一处成片的假山石的当口，表少爷不知从何处跳出来，一下子拦住了奴婢的去路！

“奴婢当时吓了一大跳！因为表少爷穿着小厮的衣裳，又突然出现在襄国公府，奴婢一开始还差点没认出来！”

高老太太用冰冷的眼神扫过项夫人苍白的脸，强忍着没说话。项夫人的手脚都忍不住哆嗦了下。

粉荷继续道：“表少爷问奴婢去那里，奴婢自然不敢真的告诉他。他见奴婢不肯说，就出言调笑起来。”

她低下头，脸红了红，道：“奴婢当时只想快点摆脱他，好完成大小姐交代的差事，毕竟大小姐嘱咐了时间，奴婢不敢多耽搁坏了大小姐的事。

“可表少爷几番纠缠，就是不肯放奴婢走！不仅拉住奴婢的手，还......还......”粉荷说到这里，脸涨得仿佛要滴出血来，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在场几人看了看她身上被撕烂的衣裳，心中自然想到了什么，丝毫没有怀疑。因为项求方的习性，大家都心知肚明，与府里的二少爷祁耽是一个德行，面上却还显得更猥琐些。

粉荷眼里包着泪，仿佛受了无尽的委屈，哽咽着道：“因为是在别人府里，又是光天化日之下，奴婢不敢大声叫唤，怕引了外人来看笑话，只敢死命挣扎。

“最后虽然总算没让表少爷得逞，可......可奴婢揣在怀里的那张桃花签，却被他一把夺了过去！

“奴婢跪着求表少爷，表少爷自然不肯将桃花签还给奴婢，展开看了看，就直接塞进自己怀里了！

“奴婢没办法，眼见差事办砸了，只好飞奔回来，想给大小姐报信。

“奴婢当时身上的衣裳也破了，不好走大路上太过引人注目的地方，又怕赶不上大小姐的行程，就想抄近路。于是奴婢就想爬上一旁那片假山石上最高的地方，看看有没有近路可抄。

“可是奴婢没用......”粉荷说到这里，终于“呜呜呜”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