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寄雪告辞离去后,庄寄霜随口问起穆抒衍,她去厨下做菜时,她们俩都聊了些什么。
穆抒衍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大小姐想给我做媒来着。”
庄寄霜一听,先是一愣,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拍着胸口道:“大姐姐可真是的!这下可将二叔给得罪咯!”
穆抒衍一惊,冲口而出道:“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庄寄霜惊觉失言,打了个哈哈,胡乱说了几句混过去了。
穆抒衍当然也不会真的去较这个真,万一庄寄霜再说出些不恰当的话,岂不是更加尴尬?
自打上次,她与庄裴泾彼此吐露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后,两人之间单独相处的机会的确多了不少,也许庄寄霜并不是没看见,而是都记在心里不点破罢了。
可她与庄裴泾在一起说的可都是关于靖远侯府和舆图的事情呀!没想到庄寄霜会有这样的误解,她这话说得也太不讲究了!
前次她就提起过让她就这样与庄裴泾在一起的话,当时她是表现出了生气的样子的。没想到庄寄霜居然还在这样误解!
可有关舆图和靖远侯府的事情都牵扯到前世,她要怎么解释给她听呢?
穆抒衍不由得感到深深的沮丧。
其实她早就知道,即便再亲密的朋友,也总有些不能完全分享的只属于自己的秘密。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个月她与她也即将分别,再不能像前世一样一直相守到去世。
前世最幸运的还是她,毕竟她离开的时候,还有庄寄霜和庄裴泾陪在身边。而最孤寂的当属庄裴泾吧!目睹亲人和朋友一个个相继离去,这该需要多么强韧的内心啊!
不过,今生虽然再不能和庄寄霜一直相守在一起,但看到她能拥有凡俗的幸福,也是另一种极致的安慰。
庄裴泾的来信又重新恢复了几天一封的频率,而且说的都是些所见所闻和鸡毛蒜皮的小事。得知他一切安好,并且一直呆在军营里,徐嬷嬷总算放了心,叮嘱庄寄霜写回信的时候要嘱咐他多吃点,吃好点,现在时序虽已经进入四月,但早晚的寒气还是很重,千万不要贪凉,穿得太少等等。
庄寄霜自然应诺,一一将她的嘱咐写进信笺里。她甚至还鼓动穆抒衍也给庄裴泾写信,但穆抒衍当然不会同意,尤其是在庄寄霜已经有了那样的想法以后。也不知道二老太太和徐嬷嬷会不会也
穆抒衍不得不觉得有些心虚,但又觉得自己心虚得有些莫名其妙。
其实这种时候往宁滇边境发信,是不那么容易送达的。朝廷在开战,各个驿站几乎都被军方征用,普通老百姓的信件自然受阻,即便一个月写上十封八封信,说不定一封也未必能送到。
但庄寄霜依旧坚持每隔三四日就往前线寄一封信,不管庄裴泾收不收得到,写信的人都是怀着期盼和希望的。而且这些信承载的不止是庄寄霜一个人的牵挂,而是整个域园的牵挂。笔趣阁gusu
庄裴泾似乎知道大家心里怎么想,所以十分频繁地寄信回来,好让大家安心。
他跟着五皇子,别的好处没有,利用送军报的军中信使夹带一些私人信件还是能做到的。
当然可想而知,五皇子妃魏婉琳自然也能时不时地收到丈夫寄回来的信。
只有容椿,依旧不爱写信。要想了解他的近况,就只能靠庄裴泾经常透露一星半点的消息。
只不过容椿是武将,时常冲在战斗最前沿,有了危险或不顺利的情况,庄裴泾不会说,有了打胜仗的好消息时,他才会特意提及一番,明显地报喜不报忧。
庄寄霜和康安郡主对这一点都毫无办法,只能每日提心吊胆地焚香祷告。
庄寄雪省亲后没过几天,前方突然传来了八百里加急的军报,让皇上和长公主以及朝廷官员都十分震惊。
靖远侯祁忠循在失踪了将近三个月之后,终于回到了营地,只不过已经成了被抬回来的一具尸体,当初他带出去的两百多人的精锐亲兵队伍,最后也只剩下寥寥不到十人的伤痕累累的残兵败将。
据传信的士兵奏报,靖远侯被抬回营地时,一息尚存,只不过整个人皮色紫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随处可见密布的黑色水泡,有许多都已经发脓溃烂,其状十分可怖。所剩的几个亲兵也都是差不多的状况,只是程度各有深浅而已。
当时,亲兵们抬着靖远侯进营地时,靖远侯世子当即吩咐军医上前查看,却被靖远侯抬手制止。
亲兵们将靖远侯抬进他的营帐后,不过小半炷香的功夫,里面就传出了靖远侯世子的嚎哭声,靖远侯为国捐躯了。
皇上听完奏报,默然无语,然后在庄埘的提议下,当即下旨令靖远侯世子移交手中军务,扶着靖远侯的灵柩回京,军中的一切事宜,交由五皇子和军中其他将领全权处置。
宁滇之战已近尾声,自然不可能因为主帅的阵亡而停下脚步。靖远侯三月前的失踪本就透着蹊跷,现如今回归得更加突然,很多细节都值得让人细细推敲。也只有让一直陪伴在靖远侯身侧的靖远侯世子祁聪扶棺回京,好详细询问个中原委了。
穆抒衍自然也听说了靖远侯殒命的消息。心中不免讶异。
今生真的是与前世大不相同了。前世直到她去世,靖远侯一家子都还好端端地活在世上,就连年逾古稀的高老夫人也还健在。
而今生,不仅高老夫人遭遇过一次病入膏肓的危机,现下连素有“新一代战神”之称的靖远侯也早早一命呜呼了。
前世,靖远侯带领二十万大军,历时九个月,战胜了易守难攻的滇池,被朝廷和大宁百姓尊崇为“新一代战神”,过后许多年都是人气高涨,风头无两。
可到了今生,就在大宁即将全胜的前夕,靖远侯却再也无法享用这巨大的果实了。
难道说,真的是因为那一块自己随手绣上去的舆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