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吉祥带着林月姚顺着石板路又往前走,路边种有几颗枫树,如今到了落叶期,踩着一地似火的红枫叶,慢慢走过,心情都变得广阔悠远,如秋天的风,卷着秋叶尽情在天空上飘荡。
枫叶路过去,前面又是一座广阔的青砖小院,从里面传来很大的吵杂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热闹。
吉祥介绍道:“里边是一个蹴鞠场,经常去玩儿的是各位公子,也有一些小姐们去玩,您要不要去看看?”
林月姚拒绝道:“不用,再去别处看看吧。”
蹴鞠这种运动一般都是男人玩的,她带着丫鬟突然去太过显眼,而且她也不喜欢看这种运动,以前看足球,别人看的彻夜不眠,精神振奋,欢呼尖叫。
她看的哈欠连天,早早就去睡了,一个连足球规则都记不住的人,你指望她能看懂足球吗?
而且这个时期的蹴鞠完全没有前世那种激烈竞争,和成熟的各种规则,如今也就是炫技而已。
她打量这个园子,这里虽然每个项目男女都可以玩,基本不分男女区,但是整个院子隔上几米就站着一个侍者,根本没有隐秘的地方,于男女大防也没多大妨碍。
走着走着,树木开始茂密起来,一行人到了一个小湖旁边,湖水碧绿清澈,一眼可以望见水底,水里养着一些金鱼,在水中游来游去,红白黄黑相间的金鱼配上碧绿的湖水,煞是灵动好看。
湖边绿树成荫,有一六角凉亭,黛瓦飞檐,木柱红漆,映着水中倒影,景色甚是优美。
吉祥笑着介绍道:“这些金鱼都是好不容易搜集来的,一共有十几种,像是状元红、墨龙睛、七鳍红、金钩白、朱眼白、五花等等,挺招喜欢养鱼者的喜爱的,如果想要买上几条也是可以的,只是价钱有些贵。”
林月姚也笑了笑道:“你们老板挺会生财之道啊。”
吉祥一笑,指着前面道:“那边有个竹林,里面还有个茶楼,茶楼边设有曲水流觞,也有不少人,都是文人雅士和大家小姐,甚是热闹,不如小姐去里面坐坐歇歇脚?还可以用点茶水点心。”
走了半日确实有点累了,林月姚就点头道:“那就走吧。”
抬步过了一座小型石拱桥,桥过去是一片灵璧石堆砌成的假山,穿过了这片奇形怪状的嶙峋假山,就到了竹林。
竹林之中有一座竹屋,屋顶烟囱之上还在冒着袅袅炊烟,随着风飘扬着。
随着走近,听到了人声的喧哗,也看到了竹屋的北边有一道水渠,水渠边上坐满了人,男男女女,彼此交谈,畅笑,吟诗饮酒,喧哗声就是由此而起。
吉祥说道:“这就是曲水流觞,小姐如果感兴趣也可以寻个空位坐下,就可以加入了。如果不喜欢曲水流觞,还可以去下棋,那边设有棋盘,”吉祥又指着边上道:“谁想下棋,坐在位置上,如果还有别人想下,就会坐在您对面。”
林月姚看向旁边摆着的几个棋桌,只有零星几个人坐着,其中两人在对弈,剩下的三人都单坐着,不知道是在歇息,还是等对局者,其中还有一个老人似乎在闭着眼睛打盹。
林月姚道:“还是进茶馆去坐会吧。”
吉祥点头道:“好的。请跟我来。”带着几人走上小路,往竹屋走去。
正准备从棋桌边过去,却突然被人叫住了,只听那人道:“小姑娘,来对弈一局如何?”
林月姚抬头看去,只见刚才还打瞌睡的老人,此时已经醒过来了,目光烁烁望着她笑眯眯的,脸上哪有一点而刚睡醒的样子?
“老人家缘何叫我?”林月姚看着满园的人问道。
老人摸着胡子道:“因我与姑娘有缘,我今日闭眼数了一千数,睁开眼就见到姑娘,小姑娘,你说是不是有缘?”
原来闭着眼睛并不是在睡觉,而是在数数!这真是个怪人。
还有这话,听着,更像是一个老流氓所说之言?
林月姚走过去,在老人对面坐下,说道:“好。”
老人把白子推道林月姚面前,笑道:“看你跟我孙子差不多大,让你先走。”
林月姚明白这个时代跟前世黑子先走不一样,这里都是白子为先,不过她没接,说道:“既然是老先生邀我下棋,就不分老幼,摇子吧。”
老人意外的看着林月姚一眼,随后又笑道:“好。”
老人拿起骰子扔在桌子上,骰子转动了几圈停下,三点朝上。
林月姚捡起骰子,随手扔出了个两点。
“那我就先来了。”老人捏起白子放在右边角上。
林月姚也捏了一个黑子放在一个角上。
占角是最常见的开局,开始两人下的都很稳,不急不躁都在互相试探。
十几个子下来,老者看着林月姚的眼神露出赞赏来。
此时棋盘上黑白棋子已经纠缠到了一起,几个小丫鬟看不懂,只是看两个下棋的人都很平静,表情没什么变化,大概知道还没到紧要的时候。
又下了几十子,林月姚速度突然变快,周围安安静静只听到棋子落盘的“啪啪”声,似乎没看棋盘随便落的子。
老人突然皱了皱眉,又舒展开,呵呵笑了一声,说道:“小姑娘年纪小小,没想到在棋道上还是个高手。”
林月姚也笑道:“老先生过奖了,您的棋之稳,也是我第一次遇到,稳我做不到比你更稳,所以只有以快打乱您的节奏,再以奇来扰乱您的布局。不过局才刚开始,胜负此时说了还尚早,老先生请!”
老人刚落下白子,就见一个侍者走到吉祥身边说着几句话,然后来到林月姚身边说道:“请问小姐是林二公子的家人吗?”
林月姚看了看侍者,似乎是先前门口侍者中的一人,就开口问道:“正是,林二公子怎么了?”
侍者道:“他的一个小斯叫阿赖的让我传信给您,让您出去一趟。”
林月姚听了转头对老者道:“老先生,看来今天这局就到此为止了。”
老人不介意的挥挥手道:“既然小姑娘有事,就快去吧。”
林月姚起身对着老先生行了一个礼,就快步往园子外走。
她人刚走,一个中年上唇带一圈短胡子的男人就走过去,弓着腰对老人道:“老太爷,今天的一局已经下了,是不是该走了?”
老人点点头,指着棋盘上的残棋说道:“把棋给我记下来,回去给我摆上,让元儿再陪我下。”
短胡子男人忙道:“是。”
林月姚一路上没说一句话,到了门口,就见阿赖焦急的在门口转圈圈,见到林月姚就快跑过来道:“姑小姐,姑小姐啊少爷被人打了!”
面前的阿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头发也散乱开来,衣服上都是尘土,褶皱,跑起路来还一瘸一拐的。
林月姚脸色一冷,问道:“人在哪?”
阿赖忙伸手指道:“在那边在轿子里。”
林月姚这才注意到远处有一抬轿子,熟悉的轿帘颜色,和眼熟的车夫,不正是她来时坐的轿子吗?
快步走过去,就见林天羽同样青头肿面的歪坐在里面,神情有些蔫蔫呆呆的,没有了之前的活泼。
就问阿赖:“看了大夫了吗?严重吗?没伤到骨头吧?”
阿赖道:“看了,大夫说除了牙掉了两颗,人没事,就是受刺激了。”
林月姚奇怪道:“受刺激?受什么刺激?”人不会刺激傻了吧?伸出手指把林天羽的下巴抬起来,让他脸对着自己,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林天羽眼珠子一动不动,活活像个没灵魂的木娃娃,看着让人心酸,不由猜测到底受了多么大的刺激?
阿赖也露出委屈的表情,说道:“少爷从小到大,都是被老爷夫人捧在手心里的,哪里挨过打?如今却被那帮人给打了,可不就受刺激了吗!”
林月姚突然放下林天羽下巴上的手指,闲闲的道:“打的好!”
阿赖惊愕的看着林月姚,随后气愤的道:“姑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少爷可是你亲侄子,不安慰少爷就算了,还说什么打的好!少爷听到了该多伤心,多委屈啊?”
林月姚指着林天羽,挑眉道:“就他这副受不得打击的样子,脆弱的和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区别?做我侄子我都觉得丢人,还是算了吧,以后出去别说是我侄子,我怕我脸面无光。”
本来两眼无神,手脚无力地林天羽突然转动了眼珠子,看看阿赖,又看向林月姚,含糊不清道:“谁说我受刺激了?我只是牙疼,眼疼,身体痛,不想动,而已!”
林月姚看着他笑了一下道:“没受刺激?那告诉我怎么回事吧!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如今就变成副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里面不是不许打架吗?”
嘴唇蠕动了一下,林天羽最后还是不想说,就对阿赖道:“阿赖你说。”
阿赖有些犹豫,问道:“少爷,真要我说啊?”事情说出来林天羽丢面子,阿赖怕会被秋后算账,有些不敢张口。
林天羽委屈了,这是连小斯也觉得他丢人了吗?不由怒道:“让你说你就说,咋那么多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