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灼举行的一切仪式,父皇从来不会无故缺席的。
能亲自下圣旨让客白念嫁与听昔做侧妃,柔贵妃肯定吹了不少耳旁风。
这身子骨,怕是真的不行了。
夏安晴对祭台上的事情兴致索然,转头往外走:“本宫想见父皇一面。”
李和什么也没说,静悄悄地跟在她身后。
到了养心殿,李和进去通报一声,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冲夏安晴轻轻点了点头。
仁帝的身体,真的是越来越虚了,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
沉默良久,他怅然道:“朕,真的时日不多了。”
夏安晴缄默不言。
这时候说什么,似乎都是没有意义的。
仁帝咳了几声,挣扎着要起来。
李和上前,扶住他。
“皇上,您保重龙体。”
好不容易坐直身体,仁帝盯着夏安晴,失神许久。
“你可曾恨过朕?”
夏安晴抬起头,与他对视,轻笑道:“在边塞的时候,儿臣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公主皇子都可以锦衣玉食,而儿臣却要受尽苦楚,九死一生。”
仁帝望着头顶,怅然若失。
“那便是恨了。”
夏安晴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接着道:“长大后,儿臣总算是明白了。”
仁帝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与往常不同,他的目光不再是犀利和仇视的,反而包含着慈爱与疼惜。
“儿臣的遭遇,无关天命,无关预言。一切不过是皇权使然罢了。”
仁帝神情木然。
“皇权?”他喃喃自语道,目光清澈了不少,随后大笑。
“人一旦站在了高处,就不会再想着下来了。想得到权力,就必须放弃很多东西。不管是谁,都是一样的。”
这句话,也不知道仁帝是对自己说还是对风华说的。
一时激动,咳嗽又加重了些。
“国师告诉朕,你若不死,便是下一任帝王,你信吗?”仁帝的眼睛,恢复了深不见底的模样。
夏安晴没有回答,认真地斟酌了片刻,给了一个模糊的回答:“其实儿臣有时候觉得,自己的性子,跟父皇很像。信天命,也信国师。”
仁帝一愣,随后又轻轻笑了两声,神色不怒不喜。
他脑子还没有糊涂,夏安晴的话一点就透。
“若是朕真的将这江山给你,你能保证坐好这帝位,让大慕国繁荣昌盛,国泰民安吗?”
话一出口,不仅是李和,连夏安晴也惊讶了。
圣意无法揣测,此时此刻,她也看不明白仁帝的心思了。
夏安晴目光坚定:“儿臣只信一句话,事在人为。”
仁帝舒了一口气。
“不管将来如何,朕都只希望你能做到一件事,不要为难柔贵妃和麟儿,你能做到吗?”
夏安晴听得心里越来越不安,总觉得仁帝在交代后事。
“只要儿臣平安,柔贵妃和风麟自然也可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要是循规蹈矩,不招惹她,她可以安稳地过自己的日子,还是愿意留下她们几条命的。
仁帝缓缓闭上眼睛:“你走吧,见到你母后,替朕说声对不起。”
夏安晴没说什么,刚退出养心殿门外,就听到了李和尖锐的哭声:“陛下,陛下。”
有宫人从里面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来人,传太医,传太医。”
夏安晴停下脚步,刚往后转身,看见李和走出殿门,神情悲痛:“陛下,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