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红跟在后面走着,抬眼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心翼翼地开口:“骆姑娘,奴婢毕竟是犯了错的人,如今这么带回去,不会给您添麻烦吗?”
骆问笙脚步未停,只侧身看她一眼“你跟着我,不在府里,其它少问。”
曙红聪慧,也就知道这是要走另外一条路了,紧走两步跟上去,开口道谢:“谢骆大人收留。”
“不要再喊我骆大人了。”
“是,公子。”
骆问笙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冲秦念初一笑:“怎么这么别扭呢?要么是大人,要么是少爷,倒很少有人称我为公子,此刻我真有些闯荡江湖的感觉了。”
那笑容含了羞涩俏皮以及些许无奈,倒叫人一时怔住,那样美好的年纪,心事都藏不全的少年,一张稚嫩的面庞就这样在面前绽放着。
秦念初望着她,一时竟不知道什么好。
从今后我愿自降身价,屈身艺籍,从今后你便弃去官身,踏入江湖。
还好,我们彼此陪伴。
然而那恣意绽放的笑容又叫她忽然觉得遗憾,竟没有早点遇见他,那些她不熟知的前十八年,是另一个姑娘在他身边,虽然那个姑娘大约是她前世的自己。
问菱和问笙,究竟有过怎样的一段情?
他们一同长大,相依相伴,在世人不容的眼光中躲避着却又炽热着,从情窦初开到互诉心意,似乎还有过那么一阵子湘国里游历的日子,那时候的他们,该有多么幸福。
以前不喜欢,便不在意,如今喜欢了,便处处膈应。
想的多了,又觉得难受,想到身后还跟着丫鬟,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曙红,你和鸦青这名字倒有趣,少将军他喜欢笔墨丹青?”
“可不是嘛,二爷他擅长笔墨,身边的人皆以颜色为名,可不止我们俩呢,还有茜红、藤黄、石绿几个,另外跟了高将军的绀青原本都是一同长大的,只是,如今也凑不齐了”她一边着就有些伤感,强打精神笑笑,“骆姑娘,奴婢不该多提过去的事,如今既跟了您和公子,还求赐个新名字。”
“我也正有此意,只怕你不愿意的,不过你若顶着现在这个名字出去,多有不便。”
“奴婢愿意,曙红只是当年韶华院的曙红,并无挂念。”
秦念初看看她的神色,也不像是勉强,便略一沉思:“既如此,你叫做连翘吧,香气淡雅,枝垂花翘,满目金黄,像你的性子。”
“江南景色好,聊赠一枝春。”骆问笙笑笑,“你是想家了吗?”
“哟,你还懂诗?”秦念初嘘他一声。
骆问笙紧了紧眉头:“别的再不懂,这句也记得,那时我被大哥带到边疆,无所寄托,亏得你辗转托人带了信来,两句诗,一枝梅,若不是这信支撑着我,真不知要怎样渡过那样的荒芜年岁起来,大哥不是薄情的人,虽然隔绝了我们,到底还是见不得我堕落,不然,那信到不了我手里。我,很感谢他。”
秦念初心里咯噔一声,这又是他们两人传情达意的诗句,只怕多了漏嘴,只得沉默下来。
总是时不时觉得跟骆问笙在一起的每一都像是偷来的,当然已经没有原来的骆问菱跟她抢,可是过去的十几年里,是她在他的心里,而秦念初始终会有隐约的不安全感,她做不到像其他的穿越者那样,理所当然的继承着原身的一牵
甚至有时还会纠结,到底他爱的是谁?
骆问笙此时满脑子都是歌舞坊的事,需要解决的琐事太多,竟然没有留意到秦念初情绪的突然低落,就这么这一路沉默了回来。
回到院里,沉默的还有承露和落葵两个,看着秦念初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秦念初倒不急着问,先是嘱咐几位改口,今后骆问笙只是骆公子了,且带了管家大姑娘连翘,去园外布置一切琐碎事宜。
比如要赶紧找一批姑娘来教习舞蹈,要有合适的鼓师琴师学习新的曲子,要有巧手的裁缝赶制舞衣,以及像样的家丁护院保障歌舞坊的安全和有序运转,再加上建个厨房的做美味的零嘴吃
人坐在筝前,心思却乱乱的,拨着南宫丘岳上午拿来的曲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练习着。时间很紧迫,秦念初心里有个声音在催着,她其实也知道自己在跟什么较劲。
“姐。”怯怯的一声叫让秦念初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怎么?”
可是承露和落葵两个又互相推搡,谁也不肯先开口了。
秦念初索性起身,将琴谱丢在一边,自去斟茶。
“若是不想,又何必打扰我?你们应当知道如今的我脾气并不算好。”
她本是不怎么喝茶的,当然也不是不爱,只是太过敏感,喝多了便容易睡不着,可是自从喝了骆问笙带来的红碎茶,竟喝惯了,便要时不时泡茶来喝了,可这东西又少见,便盘算着今后从哪里再弄些。
这边秦念初慢慢喝着茶不再话,到底落葵耐不住性子了,一边过来帮忙,又期期艾艾地开口:“姐,您那褥子奴婢两个已经拆洗过了,如今要转凉,怕是也用不了几,您看是不是直接就换上厚一点的?”
“咳”秦念初硬是咽下了呛到一半的那口茶,憋得脸通红,这下便十分像是尴尬了,她当然明白,这哪里是在褥子,分明是暗指上面的落红。
早上迎着匆匆而来的南宫丘岳,竟忘了嘱咐丫头,自己这大意惯聊人还真是一时细心不了。
“只有你们两个看到了?”
“是。”承露也上前一步,表情十分严肃,“姐放心,奴婢会守口如瓶。”
秦念初倒很意外了,虽然是不怕她什么,只是也没想到她自己倒先做了保证,这回怎么不是反对的立场了?
彼此沉默了那么半刻钟,承露竟又开口了,却是话的磕磕绊绊,想是自己也不明白究竟可怎么好:“姐奴婢实在不懂,您和将军竟不是不管怎么,那现在女子的贞洁如此重要,您是不是就和问笙少爷,订了这一辈子了?可是,大少爷那里”
“想那么多累不累?想继续跟着我就守住心管住嘴!”秦念初没有古时候的贞操观,更何况此刻也没有心情回答她这一连串的想法,“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你俩去不去?”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默默的帮忙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