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咯噔一声,秦念初手指一停。
分明刹那,恍若万年,回过神来才又装作无事一般,继续拨弄了几声琴弦,硬生生抛了两个字:“不会。”
这在她是实话,在骆问笙听来却只是赌气。
果然,那边悠悠叹了一声,起身走来,自背后俯身拥上来,轻轻抚摸着她修长的手指:“别气了,是我不好,我知道,你这都是为了我们能在一起。”
秦念初向后仰了仰,将后脑靠在他的怀里,反手拖过他的手,仔细摸着上面一个个厚厚的茧子,明明是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双手,却因为这些厚茧的存在显得那么粗粝,平白添了很多沧桑,她很想知道这些年这个少年都经历了什么,可是没法问,那是一段必须被尘封的岁月,她走不进去。
良久,她回过身来,仰面看着他:“问笙,我以后都不想弹琵琶了,而且不光琵琶,菱儿擅长的我都不想再碰,走出府门,你就当我重生了,行吗?”
心卑微,明明在争取做真正的自己,却偏偏这样最不像自己。
骆问笙紧着眉头,俯身来吻她的额头:“好,随你。”随即又故作轻松地一笑,“其实你就是不想再绣手帕送我了是不是?好在我还存着三五条,够用许久了。”
秦念初心里泛上浓浓的醋意,想开口竟有些颤抖,难过地想哭,倒抽了一口气:“嗯嗯,好。”
我不是骆问菱,可是我爱你。
整整一个下午,两个人没再出门。
秦念初在摸曲谱,骆问笙就在一旁陪着,间或聊聊谈谈琐事。
辞职的事到底办得如何,其间各种曲折秦念初并不知道,只因骆问笙寥寥几句带过,不愿多,他更关心的,似乎是能留多少人下来。
到这里,秦念初才想起来表达上午的不满:“你派那两个跟着我做什么?像被你盯梢一般。”
“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哪里是一个人?落葵不是人?路宝不是人?”
“落葵半点功夫都没有,真遇上事,不但不能保护你,恐怕还要拖累你,至于路宝,他那点功夫也就对付寻常百姓。”
“那还有庄元呢?”完秦念初自己都觉得没底气了,庄元被她派去忙碌邀月坊的事了,哪里还能分心管她?
起来她此刻身处异世,的确拿不准旧时江湖上那些个弯弯绕,有几个保镖实在是很必要,可是嘴上又较劲,“那,这么暗暗的盯着像什么样子,怪别扭的,直接派个人来光明正大地跟着嘛!”嘴巴一撅,就有点撒娇的意思了。
骆问笙还是喜欢她软糯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搂住她:“好嘛,随你,门口被你叫去站岗的那俩,功夫不错,你再出门就叫上,或者叫一个也行,留下一个替你守门,唉,让他俩守门是可惜了,前还冲我抱怨来着。”
“抱怨?觉得在我这受委屈啦?”
“可不是,跟着我一同逍遥快活的弟兄,如今在这守门,噗”骆问笙话没完,自己先笑得止不住,眼看着秦念初拿眼瞪他,才硬生生收了笑,“没事,我就那么一,你想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别人我不敢,这两个绝对是亲信。”
秦念初看着他眼角还收不及的笑意,也觉得开心:“何止,你亲信可不少,今路上那俩难道不是?”
“咦?这你能看出来?”太阳穴不经意的一跳。
“废话,我戴着面纱更换姓名出去办事,你能派个随便什么人跟着我?”
骆问笙依然笑着,面色却有些怪,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我的菱儿长大了,知道动心思了。”
听见这么叫,秦念初还是别扭,脱出身来,又去研究曲谱,不再理他。
一个下午才整理出一支曲子来,这速度绝对是太慢太慢了,可是知道这有多难,面对着古老的工尺谱和十六弦的古筝,这可相当于新学一门技艺啊。
好在一旦开头弄懂了,后面就好办的多,秦念初有个好脑子,趁热打铁,当晚上迟迟不睡,愣是又搞定了两首,再加上回忆了一下记忆中时候为了考级练得熟悉的那几首现成的曲子,想着明后再把节奏调整一下,也足够凑上用一阵子了。
拖着不睡,还有个原因,她想看看骆问笙走是不走。
果然是不走。
落葵视若无物,承露欲言又止。
秦念初只好开口:“我要洗澡了。”
“我帮你。”
“”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出门准备去了。
秦念初拖着骆问笙的手:“我自然是愿意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的,可是眼下,我这身份你还是回去吧。”
“我要陪着你。”
“这不合适。”
“我们都已经”
“名不正言不顺。”
“昨晚我就没走。”
“那你自己也留得太晚不好。”
“我后悔了。”
“问笙”又拖了长音忍不住撒娇,“你再等等嘛。”
可是骆问笙没吃这一套,立刻提高了声音吼起来:“等什么?等你顺利的嫁进将军府,成了名正言顺的夫人?”
“我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知道!”
“哎呀,你点声,又恼什么恼?”秦念初无奈,这是他们之间过不去的坎,而且是现实的坎,可不只是心病那么简单。
罢了,秦念初本来也不是贞洁烈妇,何况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于是阴着脸不再话,等到丫头抬了木桶进来,又兑好温水,就示意她们出去,直愣愣地盯着骆问笙,也不顾忌什么,就自顾自的开始脱衣服。
骆问笙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握住她解衣衫的手,口中喃喃:“对不起,你别我这就走。”
泪水流下来,秦念初抽泣了一下,赌气一般地又继续撕扯衣服,几番拉扯,整个人已被他紧紧裹在怀里,许久,她听见自己木木的声音:“问笙,那日是我主动,我不怪你,可这不代表我们就能肆意妄为,我尤其不希望你因此而看低我。”
“我没有,我只是,怕再失去你。”骆问笙哑着嗓子,将她扳过身来,伸手替她将衣服遮遮好,“我走了,明日再来。”
等承露和落葵两个进门,秦念初已经将自己没在水里,再出来时满脸是水,并不知道里面还掺杂了眼泪。
是,放在现代社会,秦念初不介意和男朋友婚前同居,可是这是在古代,她不免担心骆问笙因此轻看她,以为她是自愿贴上可以随意羞辱的女人,尤其有个原身骆问菱勾搭晏楚的曾经,她还是要顾忌自己官家大姐的做派。
而且,还有一点模糊的不想深究的心思是,为什么总觉得这几骆问笙像变了个人似的?